“蓬莱县那里,我们是不是又折了人手?”又数片刻,女子再问。
说话间,她卸下肩上花锄,顺势在腰上捶了捶,全身上下皆弥漫着浓重的疲惫。
这一回,男子终是瞧见了。
他目中划过一丝温情,见天色渐暗,附近又无人,遂上前两步,一把将女子揽入怀中,手掌落在她腰畔,轻轻替她揉着。
“你也是的,那花锄本就不轻,方才怎不知放下?这会子腰酸了罢?”他似极心疼,并未回答女子之前的问题,只一径柔声低语。
女子也不推拒,轻偎着他,微阖双眸,感受着那强健臂膀的包揽,身子越发沉重。
月亮升了上来,秋星明亮而稀疏,湖面泛起点点银波,远处庭院烛火闪耀,红色的、黄色的,温暖迢遥,风里夹杂着隐约的说笑声。
“我方才问你的事儿,你怎生不答?”女子重又问道,微热的吐息,扑入男子耳畔。
他心中一荡,搂着女子的手臂用力夹紧。
这样的姿势,便说着正事,亦总不免情丝缠绵:“刘蟠死了。他露了行迹,被裴恕派去的人手盯住,他们抢在他脱身前动了手。他没能逃出来。”
女子闭上双眸,面容极尽惨淡。
这已经是她第无数次听闻死讯了,而每听一次,她的心,便要灰上一分。
“罢了,不说它。”她叹息着道,仍旧阖目依在男子怀里,语声越发地低:“孩子们都还好么?”
这话题总算是轻松的,男子舒口气,柔声回道:“王妃但放宽心,小郡王和小郡主都很好,那庄子远离盛京,地方又偏,虽苦寒些,却好在无人打扰,乡民亦淳朴。如今,小郡王已然读完了四书五经,正跟着夫子学兵法,小郡主也很聪慧康健。”
“如此便好。”女子心头一松,语声亦轻柔。
因离着极近,当她说话时,唇瓣亦轻轻擦过男子的耳垂,说出来的话亦如耳语:“我把他们托付予你,没叫老白和蛇眼他们跟着,委实也是也是”
一滴滚烫的泪珠忽尔滴落,湿漉漉地,挨蹭过男子的脸颊,原来她竟哭了。
“我懂的,你不必说了。我都懂的。”男子似又心疼起来,语声柔软至极:“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自己也有孩儿,我懂你所思、知你所想。”
他将女子揽得更紧,几欲将她揉进胸膛,另一手捉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以唇就面,吮干那滚烫又冰凉的泪渍。
女子却似触动了心事,泪如泉涌,悄声悲泣:“这么些年过去了,我有时候儿也真是觉着累。那两个孩子就是我的命根子,是我活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儿。我别的不求,唯有一愿,愿他们两个长命百岁。至于那些事儿,若命里没有,那便便没有也罢。”
“我懂的,我都懂的。”男子被那热泪烫着,被那软绵绵的身子依着,喉头发紧、语声含混:“你瞧,我不也从不将那地方告诉别人不是?这事儿就你知我知,再无第三人知晓。”
他渐渐说得情动,越发箍紧铁臂,女子吃痛不过,“嘤咛”一声,娇喘着推他:“爷轻些儿,奴的腰都快断了。”
这一声“奴”,婉转娇柔,进勾得那男子心头火起,再顾不得旁的,双臂向她腰上一合,竟将她腾空抱了起来。
女子大惊,偏又心酥骨软,吐出的话音儿也带着水意:“你做什么你疯了么还不把奴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