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天放让人洗干净了帕子。
他不着急还回去。
这帕子跟楚楚一样,柔软,纤细。
他放在身上,又拿出来看,又放回去,反反复复。
早晨才见过,不过这么一会,他就又想见她了。
但太着急是不行的。
“她胆子看起来不大,要是吓到她,反倒不好。”
燕天放躺回床上,看着床帐,喃喃开口。
他这一个下午,想了很久。
等到傍晚的时候,手下的人来端来了晚膳。
他在驿站的吃食,都是自己带来的厨子做的,从采买都完成,都是自己人。
是燕北的口味。
他觉得安静,喊了手下的人一块吃。
一群男人在一起,吃相没什么顾忌。
燕天放就没了胃口。
他又想起楚楚小口小口吃着东西,眉眼温柔的模样。
“不知道她吃了没有。”
这么想着,他就有些坐不住了。
燕天放起了身来,准备往外走。
护卫出声问他:“世子,你不吃吗?”
燕天放脚步不停,“不吃了,我出去一趟。”
大家就都笑了。
他们知道燕天放,看这模样,就知道他又有了新欢。
每一次都是如此。
今晚上出去,约莫又是一个晚上不回来了。
燕天放心思都飞走了,不管大家的哄笑。
他跑到了楚楚家门口。
门户紧闭着,门口的灯笼还没点亮。
巷子清幽,没什么人路过。
燕天放在门口站了良久,才看到一个行人走过去。
他身形高大,气质摄人,本来就引人注目,尤其是这会在门前来来回回站了许久,难免引来些异样的目光。
这股异样的目光之中,木门忽地开了。
燕天放心上咯噔一跳,一个闪身,躲上了屋檐。
昏暗的天际迷茫朦胧,什么都看不真切。
苏向晚走出门口,拿着小竹竿,把门口的灯笼撑了下来。
她点亮了里头的烛火,随后挂了回去。
昏黄的光芒照耀下来,在晃动之中一颤一颤的。
燕天放呼吸都快停住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
点亮了门口的灯笼之后,她关上门,又回了屋里。
燕天放在屋檐之上,侧了侧身,看着她从院子里,又走回屋中。
烛火很明亮,四处通透。
这屋子简简单单,并不宽敞,内里模样,一眼就能看清。
然而虽然不大,但只住着她一个人,还是有些冷清之感。
不多时,她从屋里又走了出来。
她打了水,洒在庭院里头,料理着院子的花草。
燕天放就这么看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只是觉得这么看着,心里头很安静。
到了更晚的时候,她忙完了,就到了院子里头的摇椅坐着。
燕天放顺着她的目光望上天际。
月光并不怎么圆,也不怎么弯,但十分明亮。
有微弱的星光,隐约地从云层透出来。
跟任何时候晴朗的夜空都差不多,但她却看得很入神。
燕
天放调了个舒服的位置,在屋檐中依靠着,也跟着抬起头去看。
不知道从哪里吹过风来,夹杂着不知名的花香气,让人心旷神怡。
他不是喜静的人,相反,还有些闹腾。
许是因为有了一块看夜空的人,他甚至觉得这样的安静,其实也很不错。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燕天放再望下去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没人了。
她回了屋里,关了门窗。
窗户上有她坐在塌上看书的剪影,灯影层层叠叠,怎么都看不清楚。
燕天放守着,一直到她去熄灯去睡了,方才离开。
他回了驿站里头。
手下的护卫见他回来,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连忙走上前去。
“世子怎么回来了?”
燕天放出门,多数深夜回来,要不就是天亮才回。
如今不过戍时,现在回来,着实少见。
燕天放往屋里走,他神色轻快,语气也轻快,“没什么事。”
护卫们面面相觑。
世子着实有点反常。
燕天放走着,脚步一顿,回头过来吩咐道:“帮我去找些好看的花来,好养活的又好看的,不怎么累人的最好。”
他吩咐完,径自回屋了。
燕天放早早就回屋睡了,他的护卫们心中惊奇,各自都在心中揣测着。
第二日,他起了大早。
手下找了些几盆花来,燕天放说不出什么名堂,横竖看着挺好看的。
他抱着花又出了门。
苏向晚一早开了门,就看见门口放着几盆开得十分喜人的月季花。
她看了看外头,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心下了然,只是笑了笑,这才动手将这些花都搬了回去。
燕天放躲上屋檐去看,看她摆弄着那几盆花,心情飞扬起来,当真是好极了。
他又回了驿站。
入夜的时候,他又跑回来,躲上屋檐,跟她一起看夜空。
如此到第三天的时候,天空突然暗沉下来,开始下雨。
这雨细细绵绵,短时间里没有停歇的意思。
燕天放守到了天黑,都没能等到天空放晴朗下来。
他顶着雨又跑了一趟,意料之中没有看到她出来。
因为下雨,她在屋里看书。
第四天依旧下雨。
到第五天的时候,天气终于放晴。
燕天放满心希望地等到晚上,可惜没能等到她出来。
下过雨的天空,澄净明亮,连星星也比往常多了一些。
他在屋檐上,心中疑惑。
燕天放守了一夜,凌晨的时候,听到了一阵轻轻的咳嗽声。
她从屋里出门,披着沉重的斗篷,看起来似乎很冷,脸色也并不怎么好。
——
病了。
她本来就单薄,此下看着,当真是连一阵风都能吹跑了去。
苏向晚拉着斗篷,不动声色地敛了敛眉。
她走到小厨房里煮热水,再出来的时候,脚上作势软了一软。
屋檐的暗处,传来极其轻微的异响,若不仔细听,压根不会听见。
——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