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禾场还是潺湖村的那些人在看戏，像从前一样，看熊根香痛哭流涕或张牙舞爪地历数顾良燕的罪状，不一样的是不用违心地去说一些母女没有深仇大恨之类的话。虽然潺湖村打拐的这个人日日看得到，没什么稀奇的。但是潺湖村的作家、“农村众筹养老”的发起人跟潺湖村相关的八卦是不轻易听得到的。

啊？熊根香不禁叫了出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来没有想过门口禾场会有人根本不顾及都是一村人的脸面，和同样是为人父母这个阶级的尊严，一点情面不顾。

“你……我……这些话燕燕这样说的？她说她不想看到她的爷娘？”

门口禾场坐的潺湖村人的目光一起投向熊根香，像一支支利箭正中靶心。

熊根香只觉得脸上臊得慌，恨门口禾场的地上没有一条裂缝，不能钻进去。

“你女儿的事，你家的其他人其他事，我大概都知道一些。我给你的建议是，不要去满世界说你女儿不好，不要把你女儿当做你的宣泄渠道，不要把她当做你仇人的替代品，不要把发生在你身上的不幸报复在你女儿身上。你内心不平衡的、得不到的、想得到的东西，你女儿给不了，不要幻想能从你女儿身上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你得不到。

“你女儿没有做错什么，从一个孤苦无依的糟糕的成长环境中，能成长今天这个样子，凭的是她自己的本事，你们并没有给过她值得感激涕零去回报的帮助和栽培。你女儿没有做错什么，若是硬要说她做错了什么，只能说她投胎的时候不走运碰到你们这样的父母。

“我知道你很痛苦，过得不好，但你过得不好，跟你女儿没有关系，不要满世界说你女儿的不是，这种方式不会让你们的关系变好，只会让你女儿更恨你。给她一点尊重，她不想联系就不要联系。

“虽然这样说很残忍，但是我还是得告诉你，不要想着去依靠别人，你靠不到，从前靠不到，以后也靠不到，你只能靠你自己，趁着现在还有劳动力，还能挣钱，赶紧把钱都存起来，自己存着养老用。刚刚说过不要幻想从你女儿身上得到你想要的，同样的话还要说一遍，也不要幻想从你儿子身上能得到你想要的，得不到的，从前都靠不住的人，不会一夜之间变得很可靠，以后多半也是靠不住的。”

张清明像一个技术高超的医生，手持一把锋利的刀，三刀两斧把熊根香开膛破肚，一点不在乎脓包腐肉的样子敞在门口禾场会不会难看。

就像潺湖村门口有一条熊根香一直走惯了的路，今天张清明却拿着血淋淋的刀拦在路口在门口禾场当着潺湖村的人明确地说，这条路以后不要走了，同时又明确地指了另外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