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外面是夜,我一个人沉默着走进那黑色里,却突然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去哪儿呢?高天成明显下了逐客令,那房是他的,楼下是张若雷的,如今已经过户给了萧晗。曾经以为的所有的依靠,像一张薄脆的纸,原来没有人曾真正是我的依靠。
好在还有我自己吧。开了车,车也跟我一样漫无目的在夜风里穿行。竟不知不觉就开到家里来,我抬腕看了看表,这个时间梅森
一定睡了吧,要带他一起走吗?高天成怎么会同意?不同意会怎样?会跟我反目?会对付我?
不敢往下想,一切皆有可能。
一口叹息轻幽滑进黑夜,没入无边的沉默。车子回身,犹豫着思量去路,路边酒店的霓虹灯闪烁错落,暖色系召唤旅人,用廉价而虚伪的温情唤醒疲惫。车子从它们身边滑过,像滑过一场一场无痕的春梦。
好在我自己名下还有个房子,可惜那里已经久没有人去住,闲置了好久,就算不灰尘漫天,也冷得凄清。然而,这么多年孤独的日子,我会害怕凄清?但是我害怕淮平。走进那间房子,哪儿哪儿都是淮平,每粒灰尘都是回忆。我就在这间屋子里嫁给了张若雷。
往事不可追。
突然间寂寞。
我呆坐在沙发上,一直到半夜,我给高天成发了微信。
我说:我同意离婚,梅森跟你。
看来萧晗不是无缘无故的失踪,张若雷身隐囹圄,又傻了,张家也好、苏家也罢,所有的产业对张若雷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太大的意义了。梅森跟着高天成,不会有太大纰漏。相反,如果跟着我谁知道结果会怎样?
更何况高天成也不能干,我已经把淮平养成那样,我不想让梅森重蹈他哥哥的覆辙。无债一身轻,未尝不是一个好选择。更何况这么多年,我早已经厌倦了人生这江湖。
我抽出电话卡来,想找出纸和笔,却没有。于是给律师打了电话,律师不一刻到达,所有东西、文件齐备。我说了自己的意思,财产按高先生说的分配,孩子归他,一切拜托了。
律师默默记下所有一切,没多久将离婚文件模版稍作修改,成文,打了出来,我在上面签了字,扔下笔。突然间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你代表我。”我说,“开庭我就不出现了。他提什么条件我都应。”
律师什么也没问,只默然点点头。
临走,那律师回过头,躇踌着开口。
“没有挽回的余地吗?”我看出他似鼓了好大的勇气才开口问这句话。
怎么答他呢!他这问题问得我有点尴尬。
我低垂下眼睑,一大早就订了机票。目的地美国。康生的那间农场还没有人打理,我好像也不能把它打理好。但是我想去,哪怕就那样静静的坐着看那一大片广袤而多情的土地。什么也不做,整个人放空。一想就流口水。
阿东
阿东
我摇摇头,现在不是什么旅游旺季,机票好订,还有折扣,我订了经济舱,要好久才可以飞到。那里有飞鸟到不了的永远。我想去。
从来没有那样强烈过。
我没有行李,我自己就是自己最大的行李。这些年,我
陡然间发现,自己竟然身无长物。我没到机场,高天成来了,带着梅森。
“梅森怎么没送去幼儿园?”我问。
高天成不说话,让阿东带梅森去幼儿园。
阿东拉过梅森的小手,一把将他抱起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梅森倒什么也没问,没问我昨天晚上为什么没回家,也没问我是不是跟爸爸吵架了,他什么也没问,他的这个懂事啊,真是让我欣慰。
上帝让右手成为了右手,就是给右手最大的奖励。
阿东把梅森又递给刀条脸,说让她们先下楼,他随后就到。等她们出去,阿东径直走到高天成面前,说高先生,我走。
高天成一笑,你为什么要走?
“我想她。”
阿东一低头。
“大哥,对不起。”
他哭了。何必为女人哭呢!他们都是男人,将来都要干大事。
高天成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来,两支,一支递给阿东,一支给自己,阿东翻出打火机,先帮高天成点上,然后是自己,两人相对站立,都再一言不发,默默的喷云吐雾。
高天成拿出昨天晚上我签好的协议,用烟头对准那几页4纸,那纸冒出青白的烟来,继而燃起来,火舌卷起白纸,那纸没一会儿就成了灰烬,轻轻落在地板上。
“走。”他上来拉住我手,“跟我回家。”
我往后退了一步。
“不。”
阿东往后退了一步,转身出了房门。
“不跟我走后果自负。”
“什么后果?”
“你非想以身试法呗?”
“那就试试呗。”
高天成丢给我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就仗着我喜欢你吧。”
他小声的,音量几不可闻。
我怎么觉着他是头一次说喜欢我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