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阴市冬天的夜晚来得很早。
每到此时,灯火慢慢攀上写字楼的招牌,照着高铁站来往不断川流不息的客人们。
叶先生捏着行李箱冰冷的把手,牵着穷奇的小手手,在候车室外边等了许久,终于等到天马分部的物流传唤。
高铁站外边的温度不低,也有十七度。可都说南方的冷是魔法攻击,衣服根本就抵挡不住那股阴冷的湿气。
要叶北用粗口来骂一句。
“艹!冻得我都”
过了一会,他带着穷奇和行李做清关,小心翼翼地和天马的物流小哥哥们打着招呼。
“还能做宠物托运吗没有身份证的那种,真的,她不挠人,这回绝对不挠人。”
阿穷微微扬眉,一言不发,嘴里吐不出完整的句子,在装疯卖傻装聋作哑,朝着几个天马的小哥哥使着眼里的机灵劲。
“啊啊啊啊啊巴啊啊巴阿”
锦毛鼠当时就从穷奇的领口钻了出来。
“虎奶奶,喊我呐?”
穷奇撇嘴嫌弃:“没叫你!回去!”
当时天马几个小哥哥受了穷奇的蛊惑,差点将叶先生当做人口贩子。
经过好一通解释之后,叶北带着阿穷登上了北上的列车。
此行的目的地是津门,是天枢总署红鸾系科发来的临时委托,为一对指腹为婚的小对象搭骨尸。
所谓搭骨尸,也叫抬纸轿,就是做媒做的意思。
事儿也不大,别地儿的先生和除灵师也能干,只是这趟顺路,去了津门再往北,要到大兴安岭回总部做述职报告,还得检查检查接受了猎人之血的身体。
故而叶先生也没喊能打又能干的老婆们跟来,耽误自家几个娘娘赚钱养家不说,这一窝狐狸各有不同,端的个个是美若天仙,指不定让新郎官瞅见了还得惦记上,要破落户新郎嫌弃起自家新娘就大事不妙了。
毕竟这还是个看脸的社会不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叶先生本着一切从简的原则,只带了穷奇。
两人乘上高铁特等席,车程一千六百多公里,满打满算得七个多小时才能下车。
闲来无事,穷奇从兜里掏出一瓶橄榄油,掂在两指间摇来晃去,和叶先生打着商量。
“你那死狐狸不在了给我按按背?”
叶北正襟危坐,端庄得体。
“不行不可以。”
穷奇熟门熟路一手挂上了奴才的脖子,和阿北套着近乎:“讲道理嘛,这两个月里咱们独处的时间越来越少啦,我的好奴才,回头想想你以前是怎么给我的兽身做按摩的?这时候倒是害羞了?别忘啦,我这人身本来是你的女身。”
叶北面无表情:“抱歉,我自恋。”
穷奇拧开了橄榄油的盖子:“帝江”
不等她说完,叶北光速接走了穷奇手中的植物脂肪,揭开她背上的纤维服拉链,一膝盖将她顶趴在沙发上,开始天枢1250号按摩技师的本职工作。
“嗯”穷奇心满意足地大笑,感受着奴才忙于献殷勤卑躬屈膝的态度,笑得露出四颗獠牙和猩红的长舌,“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有一句每一句地聊着。
叶北问:“阿穷啊,你就不担心嘛?”
穷奇靠着沙发长椅上,枕着双臂,舒服得眯上眼睛。
“有啥担心的?”
“帝江。”
“担心这个肥仔干嘛?”
“现在你还能能过这么舒坦的神仙日子,要是我收风要去砍帝江,一块带上你,恐怕你不会好过。”
“不怕天塌下来有奴才顶着,我喊救命的时候,你不也听到了吗?”穷奇眼中有迷之自信,可听上去却像是敷衍之词。
“喊救命的时候?”叶北不解。
穷奇解释着:“我给你留线头那时候。”
与普吉交战时,穷奇以围巾给叶北留下了一条生命线。
叶北:“唔那不是常识嘛?大马路上看到这么条奇怪的线头,当然会试着跟上去了。”
“哼”穷奇露出微妙又不屑的笑意,像是内心某种恶趣味得到了满足。
要问她为何会这么开心?
要是穷奇大虎遇上了难以匹敌的对手,它的小狗腿小奴才们跑都来不及呢,哪儿能像叶北一样回来救她的?
叶先生顺着虎妞的脊椎骨一路按下,手法到位,力达要害。
一时精神与物理上的满足感让穷奇发出愉悦的嘶声。
“啊神乎其技的邪法”
叶北又说:“还是不提这茬了,一提就心慌意乱的,我这么老实的人,可受不得撒尿牛丸的精神攻击。”
“呵你老实,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嘛?天真无邪茶茶子?”穷奇骂道:“您可要点儿脸吧”
叶北沉默,专心干活。
按完了背,他又抽来一条小凳,开始伺候主子的腿。
听叶北不接话茬,阿穷开始问及本次委托的两位任务目标,也就是的新郎新娘。
“这俩人什么来路,居然要你一个阴间民众的英雄偶像来合婚,多大脸呀?经过我同意了嘛?要知道你现在是身价不凡茶茶子,出场费理清楚了吗?”
叶北:“来路也就那样。”
他用嘴衔着手机,交给穷奇,两只油腻腻的手轻轻揉着阿穷的踝骨和脚趾指节。
穷奇翻看着任务目标的详细资料。
的男方是津门市城郊太平镇的庄稼人,三十六岁,姓白,叫白红涛,也是天枢的人,和叶北一样属特别行动组,资料上的编号却很靠前,是666号。
按照民俗讲究世家指三代为婚的说法,白红涛往上三代给他做指腹割衿的太爷爷算个富农。后来家道中落,落到这代白少爷手里就剩下那一亩三分地啦,资料上看起来是个普普通通的人。
既然男方是普通家庭,还活在人世间,那么喜宴的另一位新人,自然就是鬼魂了。
新娘姓孟,全名孟南柯,算上阴寿已经二十五岁了。
自明朝孟家大姓扎根在全国各地,发祥地为河南河北和胶东。
目标资料上所述的族谱来看,南柯姑娘祖上是江南织造署的皮布商,追根溯源回到了北方,在百年前是大户人家,放到现在也是一方巨富,也与天枢有关,既济与未济两件灵衣战甲,有不少下游资源材料便是这户人家的服装原料厂提供的。
这桩婚事,本来算普普通通的人事,虽然新郎和新娘相差十一岁,指腹婚算一个巴掌拍不响的活计,都改革开放多少年了,哪里还有包办婚姻呐,肯定是男女都有意思才能成事。
可惜的是
新娘子在三年前,于二十二岁时因病去世至于病因,至今没给出个清楚的说法,而新郎也一去不返,杳无音讯。
天枢总署一直都想安排红鸾系科给这对苦命鸳鸯补证,奈何新郎行踪缥缈,不知下落。
前些日子白红涛回到天枢总署述职才重新把这件事捡起来,交给了叶北。
新娘子的魂魄早已不知下落,也没有成为灵灾,也就是走走过场,做个形式,是孟家人给白家人的一个交代。
说起来,当叶北翻到最后一页时。
他不由自主的掐住了穷奇的脚板心,疼得主子龇牙咧嘴。
随行助理:如一禅师。
当时叶北心里暗搓搓的想呀
本来就是搭骨尸抬轿子做元宝蜡烛吹唢呐交过门户帖的活儿,再不济给新人整个五畜三牲的祭神供桌,怎么说也搞定了吧?
怎么把这闷骚秃驴也喊上了?
本来任务备注里一条条简单轻松,好像都变成了地狱难度。
再看任务委托上的绩效奖金和绩效评定。
绩效评定标准:一个月内完婚
绩效奖金:四十万
这奖励都比得上悔级灵灾了,让叶北一度怀疑是不是苏玉树走后门给自家老公开的小灶。
穷奇嗤笑:“怕啥?这世上除了老婆以外,你还怕过什么东西?”
叶北嘟着嘴:“谁说我怕老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