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国胜看着迅速逃窜的儿子,无语地摇摇头,连儿子都不来帮他,自己搞起来真的很难,心中后悔不迭,早知今日之难,一定好好学习了,忍不住心中慨叹:“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勿谓寸阴短,既过难再获。勿谓一丝微,既绍难再白。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柳国胜平常闲时爱哼哼几句京剧,满江红正是他最爱哼哼的。当然,柳志宇没有听见父亲的慨叹,否则他一定会认为父亲也能赶得上老私塾先生了,虽然父亲不是个文人,但也蛮有骚客的味道了。
直到坐在餐桌旁,柳国胜依然闷闷不乐,儿子竟然不帮他,心里有点憋气,生儿何用啊?
蒋凤娥看着柳国胜的样子不顺眼,狠狠瞪了她一眼:“吃饭了,不要蹦着一张老脸,给谁看呀!志宇这么长时间才能回家一次,你就不能展开脸子好好吃顿饭。”
“我也没说啥吧,我这不是在吃饭吗?我这张脸老了,没人在意了啊!哎!”柳国胜自怨自艾的叹息一声。
“你别唉声叹气的,你以为自己还是小年轻啊,想招女孩子喜欢啊,人老不要脸,都不知道你整天鼓弄啥!志宇,来,多吃点!”蒋凤娥白了柳国胜一眼,给柳志宇夹菜,还是儿子好。
“妈,爸正在忙着总结人生,是大事,咱们不能打搅他,咱们做好后勤保障就行了。”柳志宇朝母亲挤挤眼。
蒋凤娥不明就里,心里疑惑:“就他,总结人生?人生有啥好总结的,都活了大半辈子了,快要入土的人了,难道还能再活一回不成,那张老么咔嚓脸还能变成小白脸了啊,整天想啥呢,老不正经的。”
柳志宇知道母亲的想法跑偏了,强力忍住笑,努力捂住肚子。柳国胜气得吹胡子瞪眼,对老伴实在无语。
“你不懂,不要乱说话。我这是在思考人生,思考人生,你懂不懂?”柳国胜拿筷子敲了敲盘子,告诫老伴不要胡思乱想。
“不懂。”蒋凤娥直接摇摇头,“你胡乱思考啥,吃饱睡好就行了。”
柳国胜没在再跟蒋凤娥计较,计较也没啥用,不如置之不理,转而对柳志宇说道:“你没有接触过基层工作,有些事情你不清楚。现在的基层民警啊,与老百姓的距离越来越远了,连说话都说不到心眼里去了,不能走进群众中,不能与群众心交心,还怎么能做好群众工作。群众工作做不好,治安防范更做不好了。没有群众的力量,没有群防群治,仅仅靠一个派出所里的几个民警,想要做好辖区几万人的人口管理和治安防范,那都是纸上谈兵,表面文章,糊弄上面检查考核罢了。”
“爸,这些事,你太清楚了。”柳志宇点点头,父亲对这个问题很有发言权。
“我当然清楚,你以为我这个所长是糊弄人的啊!以前的时候,条件艰苦,我和同事就骑着自行车,走家串户,哪一家叫啥、有啥事,我心里门清。现在呢,年轻人都是高学历,开着车都还不愿意到村里去,到了村里只是在村委会坐坐就走,怎么能够了解社情民意?见了老百姓只会问一句吃了吗,当听对方说没吃,就再来一句没吃回家吃去。有一次,一个民警到一个贫困户家中走访,家里只有一个马扎可以坐,但马扎上面全是泥巴,民警嫌弃马扎太脏,便从口袋掏出手帕铺在上面才坐下,等走的时候那家户主朝民警喊手帕忘了拿了,民警头也不回说手帕已经脏了不要了。你说,你要是贫困户,你会怎么想,说是来走访慰问,还不如不来呢!民警也是,你嫌弃马扎脏,站着不坐就是了,非要弄这么一出,你连贫困户的家里都嫌脏,你还怎么能够用心真心去帮助他们啊。”柳国胜一边说,一边叹息。
有些事情,他只能看着,却说不得,柳国胜也是无奈。
柳志宇听父亲说完,他没有笑,也笑不出来:“爸,这只是个别情况,有的人不会做基层工作,年轻人没有做群众工作的经验,出现一些笑话也不稀奇,再说不是还有很多像你这样的老民警教育引导嘛!”
柳志宇宽慰着父亲,父亲额头上的皱纹越来越深了,白发也更密了,这是用脑过度经常熬夜造成的,人想的事情多了,再费尽脑力地写点东西,再壮实的身体也会折腾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