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马良驹,一路急行,临近傍晚,史一氓和祁心怡已经来到卧龙谷以北五十里的溪头镇,一路之上,有佳人陪伴,史一氓丝毫没觉得旅途寂寞,两人说说笑笑,已然进了溪头镇。
溪头镇只有一条五十米长的老街,青石板路面,街道的尽头是一个简易码头,码头连接的是一条大河,宽约五米,水深数尺,很久以前,因为码头不用交租金,很多去安徽的客商都坐船来到溪头登陆去往安徽,尤其盐商居多,后来,水运发达,溪头镇也渐渐失去了往日的繁忙,如今已很少有客商光顾,住的人中本土居民居多,街市也渐渐萎缩,店铺也是青黃不接。
史一氓和祁心怡在街边找了一家最大的客栈,客栈约有二十余间客房,房间破旧,陈设简单,好在整洁干净,两人各开一间上房住了下来。
吃过晚饭,史一氓和祁心怡坐在简易码头,河面黝黑,出奇的安静,夜空中繁星点点,一弯新月挤在繁密的星河当中,显得暗淡孤冷,星光倒映在河面,微微晃动着鳞鳞的波光。
祁心怡静静地望着河面出神,史一氓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良久,祁心怡忽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我想爷爷了,也不知道爷爷这个时候在做什么。”
史一氓心情复杂地看着祁心怡,以为祁心怡就要离开自己返回祁门镇,不由怅然若失,几天的朝夕相处,史一氓已经从心里喜欢上了祁心怡,或许是相似的经历和遭遇,让两人不由自主惺惺相惜,消融了距离,于是低声说到:“你爷爷一定也在想你,你是不是准备回祁门镇啦?”
祁心怡扭头看着史一氓,一只手拄在腮旁,眼神含情陌陌,道:“你愿意让我回去吗?”
史一氓转身望向河面,说心里话,他并不想让祁心怡离开自己,他喜欢祁心怡,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他曾数次将祁心怡与王梦烟作过比较,比来比去,王梦烟总是过于强势和霸道,在王梦烟面前,史一氓总觉得束手束脚,难以驾驶,而在祁心怡面前,史一氓感觉自由自在,由内而外的轻松,颇有相见恨晚之感,这让他害怕祁心怡会突然离去,但想到祁心怡的爷爷孤苦无依,又不忍心挽留祁心怡,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到:“你爷爷一个人也挺孤单的,我不能那么自私,你还是回去吧。”
祁心怡眼神一亮,嘴角偷偷一笑,继而有些伤感,说道:“你是不是不想让我走呀?那我就不走,爷爷其实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我虽然想他,他也一定会想我,但我总是要长大离开家的,他又不肯离开祁门镇,以后再回去看他喽。”
史一氓心头暗喜,但明显感觉到祁心怡并不是很开心,一时踌躇不决,祁心怡向夜空一指,道:“快看银河多清楚,你听说过牛郎织女的故事吗?”
史一氓忙应到:“小时候听妈妈讲过,牛郎和织女隔着一道天河,每年的七月初七才能见一次面。”
祁心怡接过话题,道:“我是听爷爷讲的,织女本是天上的仙女,一次和姐妹偷下凡间,与贫穷的放牛倌牛郎一见衷情,遂偷偷留在了人间,与牛郎结婚生子,却惹怒了王母娘娘,被抓回了天庭,牛郎思念织女,挑着一双儿女骑着老牛上到天庭寻找织女,王母娘娘一生气,在两人之间划了一道天河,从此,两个有情人默默在天河两侧相望,此情无寄,相思难忍,痴男恋女,情真意切,也不枉相爱一回。”
史一氓道:“我也会对你真心好的。”
祁心怡羞得满脸通红,好在有夜色遮掩,免去了几多尴尬,娇嗔道:“谁要你说这个了,羞死人了,不过,你若对我好,我必对你好。”
史一氓心头激动,刚要凑近身去,却猛然发现从街里冲出两个人,一前一后,相距不过一丈,朦胧底色当中,隐约可见前面的是一个年轻人,后面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头,只听那个老头大声喝到:“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我从黃河找到长江,没想到你居然被猪油蒙了眼睛,入了贼窝,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说话之间,两人已奔过码头,直向镇外奔去,祁心怡心头好奇,道:“追不追?”
史一氓猜测必与卧龙谷有关,也想打探清楚,以免节外生枝,忙点了点头,两人展开身形跟了上去,离镇两里处,只见那个老头站在茫茫夜色中捶手顿足,破口大骂,道:“小兔崽子,你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我早晚把你抓回去,到时废了你的武功,让你给我端屎端尿。”
史一氓和祁心怡忙站定身形,史一氓高声说到:“老人家为何如此生气?”
那老头猛然见有人在和他说话,立即迎了过来,一脸的委屈,道:“正好,你们来作个见证,你们说说,哪有徒弟如此对待师父的?不听师父话,甘心作人家的走狗,真丢不起这人,你说我这个师父当得是不是窝囊?”
史一氓微微一笑,道:“敢问老人家高姓大名?徒弟又是哪一位?”
那老头道:“大丈夫行不更名,秦岭刀王史大捺,我徒弟叫吴君峰,不行,我还得去追这个不孝的东西。”说完话,也不再理会史一氓和祁心怡,转向飞奔而去。
祁心怡冲史一氓笑了笑,说到:“这个老爷子和我爷爷有一拼,有些颠三倒四,却能看得出来是一个性情中人,性格耿直,不是坏人,只是那个吴君峰不知是什么人?”
史一氓道:“想来必与清兵此次平叛剿匪有关,只可惜没有细问问,反倒搅了我们的好事。”
祁心怡脸色又是一红,道:“我们有什么好事?你尽瞎说,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两人慢慢走回客栈,客栈已经关门,史一氓敲打门环,店小二打开客栈大门,一脸不高兴,道:“兵荒马乱的,到处瞎跑个啥?还不看好自己的命。”
史一氓和祁心怡也没计较,直接回了各自房间休息。
第二天一早,史一氓和祁心怡简单洗漱后结清了房钱,牵马出了客栈在街边早餐铺喝了一碗粥,吃了一块烧饼和两只鸡蛋,然后上马急驰出溪头镇。
此时,朝霞满天,晨风微殇,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金色。史一氓和祁心怡心中有事,当即快马加鞭,不到一个时辰,已经来到卧龙谷外,两人装作路人穿谷而过。
史一氓低声告诉祁心怡不要东张西望,免人生疑,自己则偷眼向两边山坡上瞄去,只见山顶树木和大石后面隐隐有人影晃动,显是已经埋伏了人手,及至谷口,只见谷两侧山坡后面的树丛中黑压压地蹲着人,足有数千人,史一氓暗暗心惊,对即将到来的一场厮杀隐隐担忧。两人放慢速度,信马由缰地往前走,史一氓反复在想如何才能阻止清兵入谷。
出谷不到一百米,祁心怡突然拍马疾行,史一氓心头一惊,以为被人察觉,遂也驱马快行。绕过一段弯路,避开卧龙谷,祁心怡勒马站住,扭头冲史一氓问到:“想好如何应对了吗?”史一氓摇了摇头,愁眉深锁,祁心怡却微微一笑道:“我倒想好了一个应对办法,只是有些凶险。”史一氓急道:“快说来听听。”祁心怡道:“在官兵入谷前,咱们冲击伏兵。”史一氓道:“伏兵有数千人,只凭你我太过于凶险。”
史一氓和祁心怡正犹豫不绝,拿不定主意,只听卧龙谷北侧方向尘土飞扬,旌旗烈烈,大队清兵浩浩荡荡直奔卧龙谷,史一氓叫到:“不好,快去阻止清兵入谷。”
史一氓和祁心怡双双拨转马头向卧龙谷冲去,远远只见大队清兵已进入卧龙谷,正自着急,耳畔猛然传来响亮的一声号炮响,接着谷的两侧山林中埋伏的吴兵蜂拥而出,杀入清兵阵营,谷中顿时杀声四起,人嘶马鸣,双方人员纠缠在一起,不时传出兵器互交之声和人马惨叫声。
史一氓和祁心怡把马拴在树丛后,纵身跃上东侧山顶,居高临下,只见谷中十余名身穿大内服饰的高手正护住一位身着华丽气宇轩昂的官爷,这位官爷不是别人,正是安亲王岳乐,此时,清兵已被团团围住,谷入口处人仰马翻,尚有大批官兵被堵在谷外,数千名身着汉服的壮汉橫在谷口,里外冲杀,几名高手如入无人之境往来冲杀,拟向披靡。
史一氓对祁心怡说到:“你在谷外等我,我去冲一冲。”话音未落地,人已经奔下了山头,他从后背抽出乌龙刀冲入人群,砍刀切菜一般,人群纷纷向两侧闪开,他几步冲到岳乐的身边,使出冰雪刀法的快字诀,鲜血橫飞杀退岳乐身边的壮汉,引着岳乐往谷外冲来。
人群中忽然飞起两道灰影,一把长剑和一只烟袋同时向史一氓的头上砸来,史一氓急忙侧身弓步,橫刀在头上一架,只听“啪”的一声,三件兵器碰撞在一起,三人身体都是一震,史一氓以一敌二更是吃亏非小,只觉胸口一热,右臂酸麻,他试着运气,见无大碍,瞬间调匀气息,手腕微翻,身体滴溜溜一转,一记磨盘刀,刀锋在身前身后疾如流星地一掠,人群顿时向后退去。
这两人正是那个老道人和陈嵩,两人见人群后退,身体前纵欺近身来,陈嵩使出达摩杖劈头盖面招术,右手抡起烟袋向史一氓脑袋猛力砸下,老道士则是一招腾空跳刺,一把长剑斜向下刺向史一氓的胸口,两招均快如闪电。
电光石火之间,史一氓不暇思索,一个右斜行步,动如脱兔,手腕一拧一抬,狠狠地砍向陈嵩的手腕,陈嵩急忙缩手,一招大破元门,烟袋又径直捅向史一氓的胸口,那老道也变换招术,马步藏剑和回身反刺两记后续招式接连使出,剑尖也是直指史一氓的小腹。
史一氓身体向后连退两步,竖刀“啪啪”连挡两下,抡起刀向陈嵩和老道士的头砍了一刀,趁两人抬手挡格之机,眼看两人的下盘空虚,身形一挫,一记旋风腿连着两记侧踢,猛地踢向两人的腰腹,没想到陈嵩并不躲避史一氓的脚,反倒左手猛地钳向史一氓的脚腕,史一氓的动作比他的还快,脚已向老道士踢去,陈嵩见有机可趁,右脚一记撩阴腿向史一氓的下身踢去,史一氓刀橫前胸用力下切,趁陈嵩收腿之机,一记连环腿又向陈嵩的腰腹踢去。
仓促之间,陈嵩一时手忙脚乱向外跃去,那老道士却乘机一招仙人指路,长剑直刺史一氓面门,史一氓的双脚尚未站稳,不得不使出铁板桥功夫,长剑擦鼻而过,见老道士招已使老,史一氓左手撑地,连环腿踢向老道士的小腹。
好一个道士,只见他身形一耸,使出梯云纵,跃起一丈高,头下脚上,长剑指地,直奔史一氓胸腹扎下,陈嵩一缓之间复又攻了上来,史一氓以一敌二虽不致落败,要想胜出却是艰难。
此时,护卫安亲王岳乐的高手也已经与灵智禅师、五夷客等人缠斗在一起,场面已经落于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