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府黛色小楼中,听到外边急促传来的脚步声,较着劲的阮清林与阮小谢对视一眼,两人的神情都份外笃定。
派去打探消息的小厮进来了,阮清林看着女儿嘴角含笑问道:“如何,那宁家子落榜了吧?”
“中了”
阮清林脸上的笑容猛地卡住了,然则不等他再问,笑颜如花的阮小谢已抢先道:“小毛子,第几?”
“第一”
“什么?”阮清林“啪”的一声拍案而起,“好你个毛小四,敢谎报消息,看某不撕烂你的嘴”
小毛子吓的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姑爷千真万确是第一,墨卷都张贴出来了。此次县试默经题就姑爷是一个字没错,另外所有人都夸姑爷的试贴诗写得好”
“小毛子,你再瞎说我也要让人撕你的嘴了”阮小谢听到小毛子一口一个“姑爷”,脸上热乎乎的又羞又恼,不过终究还是问了,“他那诗是怎么写的,你可记下了?”
小毛子在阮清林要吃人的眼神逼视下简直要哭了,强忍着把听来的诗背了出来。
听他背完,屋里是长久的沉默,阮清林手攥着坐椅扶手恍了神,阮小谢眼睛亮晶晶的在品味。
许久之后,阮小谢一声轻叹,“好一个‘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真神来之笔。双城,给小毛子看厚赏,他这次的差事办得好!”
阮清林心事重重的离开黛色小楼后派人将大管事叫过来,事情说完,烦躁的踱着步子,“先有那首《咏桃花》,再有这首《游山村》皆是不可多得的佳作,此番还考了个县试第一,难倒我们……不……是所有人都看走眼了,宁家子还真是个读书的料子?”
“诗写得好又如何?本朝诗坛盟主韩愈的诗写的不好?科考了几回方中?孟郊孟东野又几考方中?至于县试第一,县试之后还有州试,州试之后还需经道中拔解,路漫漫何其修远”
阮清林越听越是烦躁,“你这老货到底是什么意思,说清楚”
“少爷若是看上他这个人倒也无妨,若是想在他身上搏一个金榜题名天下知的进士科前程,那还是罢了吧”
一句直指本心,阮清林无力的摆摆手,正要说什么时,外间有仆人来报,言说有县中士子递名刺来拜姑爷。
宁知非如今住在阮家,阮清林是一家之主,依照礼仪规矩外客上门都得先知会他,他也该先见一见寒暄几句,但此刻他哪里还有这心绪,心浮气躁道:“让门房安排人带着去就是”
仆人应声走了,不过他很快就又回来了,只因看到榜单,尤其是墨卷张布之后,因县试第一,尤其是因那首诗的缘故来拜宁知非的人越来越多,一上午的时间俨然有些门庭若市的意思了。
阮清林知道这是宁知非的才情被当地士林认可,他的人也正式被士林接纳的标志,但越是如此他就越发的心烦意乱,毕竟这些人打的旗号是来拜他的女婿。
被一声声通报弄烦了,阮清林索性上了阮小谢闺楼的二楼向下张望,就见一片烂漫春光下,宁知非与来拜的诸士子们正把臂同游小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