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南柯回抱着他,静心的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青草香气,便觉得一直以来有些浮躁、隐忍的心正慢慢趋于平静,“屠苏御,谢谢你”
仿佛能感受到怀中女子的所有情绪,屠苏御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顶,黑色如瀑般柔软的发丝在他修长的手指中来回穿梭着,带着一丝凉凉的触感,“你这个傻瓜”
而就在夏南柯与屠苏御所呆立的不远处,有一双兴奋的眼睛正紧紧的盯着这一幕,准确的说是盯着夏南柯的胸口之处。
躲于一块巨石后面的听南面对着夏南柯无比的激动,因为他再次感受到了九孔镜的震动。
就在刚才,他利用九孔镜与远在北凉的帝君取得了联系,联合帝君灵境池的灵魂探索能力,令一直附身在夏南柯体内的夏紫璃的灵魂有短暂的觉醒。
这就说明,十年前隐士一族圣女所说可以用秘术让夏紫璃的灵魂在十年后觉醒之事确实是存在的,而这个人也已经被他找到,就是这个名叫夏南柯的女子。
听南把那唯一能证明夏紫璃还存在人间的九孔镜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留在夏南柯的身边,等待着帝君接下来的指令。
当夏青与欧阳莎再次回到山涧之中的时候,便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发现了听南的身影,不知道是一直在那里,还是刚好在那里
夏青眼神微眯的看着听南,越看越觉得他的周围透着一股神秘之感
因为,在夏青看来,这个听南虽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但他总给他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的感觉,本来一同经历了生死,彼此之间应该会有种惺惺相惜、劫后余生的感情。
但,从听南身上,他并没有感受到,依然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的感觉,淡淡的,虽然在人群之中,但并没有融入其中,既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又能随时随地都能看见他。
“怎么了”欧阳莎见夏青眉头微皱的盯着某处,便出声询问。
夏青从思考中回神,便看到欧阳莎有些疑惑的望着自己,淡淡一笑道,“没怎么,我们过去吧”
只见老五、郝红、沈菊、叶子、小符等人全部都聚集在山涧内一处突出的崖壁之上,见夏青、欧阳莎向他们走了过来,忙迎了上去
“寨主副寨主”老五走上前去
“你的手是怎么回事”欧阳莎突然看见老五右手手背一片血肉模糊。
“没事,小伤而已”老五随意的在欧阳莎面前摆摆手道,“能在那么大的火中逃出来已经是万幸了,受了点伤又有什么关系”
老五有些乐呵呵的语气回荡在山涧之中,一时之间,刚才还热闹的地方突然变得无比安静,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件被大家刻意忽视的事情突然毫无预兆般袭击了每个人的心房。
痛苦、难过、害怕、恐惧、疼痛,所有的负面情绪令所有人都有些奔溃
“呜”突然,人群之中出现小声的抽泣之声,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也跟着无声的哭了起来。
玉峰山的这场大火实在太狠,烧掉了他们所有的希望,烧掉了他们辛苦建立起来的家园,烧掉了他们的亲人。
在这之前,玉峰山差不多两万多人,而如今只剩下区区几百人,无数个烧焦的尸体堆积在玉峰山顶,昨天还与自己一同吃饭饮酒的人,今天却永远的离开了我们,那种痛苦是无法用语言来说明、来表达的。
夏青望着面前这些伤心欲绝又脆弱无比的人,眼神之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如果他们没有上这玉峰山,或许不会死,也不会到如今的境地,如果仍旧留在皖城,就会被刘墨逼得走投无路,说不定哪一天因为得罪了他而惨遭杀戮,如果逃到其他地方,则会成为流民,流民则与乞丐无异,这些生活在最低层的百姓,根本没有生存可言,世道如此,其实结局早已经注定
自己当初不也是与这些人一样被逼无耐才上这玉峰山的吗
夏青藏在袖口中的拳头握得死紧,眼神之中的雾气早已经褪去,逐渐变得冰冷又嗜血,为了能有一处安身立命之所,他步步为营、用尽力气建立了玉峰寨,如今三年努力付之东流,寨内民众死伤无数,内心深处许久未曾出现的恨意再次涌了上来,他,恨这个惨无人道的世界,更恨那些残暴不仁的制裁者
这里,还有一个较之夏青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人,他便是已经被灭族的南蛮族族长巴布赫,先是于芦苇地一役战败于屠苏烬,后又得知屠苏烬进攻南蛮,南蛮族灭,一众首领被抓,后又经历玉峰山大火,余下一万多人几乎全部殒命,对于巴布赫而言,这段时间经受的打击实在太多,他已经痛无可痛了,如今的他如行尸走肉般了无生气
勒拖曼丽一直呆在他的身边,眼睁睁的看着他变得消沉、变得颓废、变得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再是那个在草原中肆意驰骋的少年,也不再是意气风发、野心勃勃的中年,而是失去了所有斗志、丧失了所有自信的老年,英雄迟暮,白头末路,用来形容现在的巴布赫最合适不过,无论是作为南蛮族长还是作为巴布赫,他的人生似乎都已经过去了,彻底的死在了玉峰山的这场大火中
狠,真狠,断了希望,失了尊严,只余空壳悲尽余生。
恨,亦恨,世道苍凉、弱肉强食,徒把黄泉炼狱留人间。
又是深夜,玉峰山内寂静得连一丝声音也听不到,到处都是黑色的烟灰,烧得漆黑的动物尸体,以及完全阻断的道路。
夏南柯深知山涧不是久居之所,玉峰山的大火把所有的东西都烧没了,虽然之前吃过一些鱼,但对于所有人而言用于填饱肚子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们选择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下山,进入她在皖城的据点疏星楼。
与夏南柯并排而走的欧阳莎看了看夏南柯由衷的佩服道,“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不把疏星楼安排进玉峰山了,目的就是为了现在这个时刻是吗”
趴于屠苏御背上的夏南柯语气平静的道,“也不全是,疏星楼于玉峰山本来就是独立的存在,如果当时封山贸然将疏星楼移入玉峰寨,那我们在皖城将没有任何势力,更何况,疏星楼以收集情报为主,如果有危险,他们会知道如何应对,留在玉峰山反而对他们不利”
“你真厉害,总是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欧阳莎不禁一阵脸红,她当初还几次三番的劝她把疏星楼进玉峰寨,以免被刘墨杀戮,这么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听到欧阳莎的夸赞,夏南柯眼神仍旧平静的注视着前方,“在资本主义的世界里,投资者不会把所有的金钱全部都压在一件商品上,他们总是能开辟不同的道路以适应不同的环境”
“资本主义,投资者”欧阳莎一头雾水的看着夏南柯。
而夏南柯只是眼神微敛,微微一笑道,“没什么,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