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芩回到自己房间,睁开眼睛仿佛还看到茶盏里的蚂蟥,闭上眼睛也一样,手臂上鸡皮疙瘩起了一阵又一阵。
说实话,她以往最怕这种软趴趴粘乎乎的东西刚才因为担心孩子,完全忘了害怕,现在大有后怕更甚的趋势。
于是,沈芩愉快地决定“化恐惧为食量”,找陈娘聊了一会儿,委婉地提出要吃夜宵。
陈娘一怔,立刻就同意了,到院子涮了大锅,和面切条,做了一大碗木耳香菇手擀面,淋了点香油,端给沈芩。
沈芩道了谢,就端着大碗汤面溜到前屋去吃,刚吃了两口,就被隐在黑暗中的人影吓了一大跳:“了尘大师!”
了尘单手拿掌:“阿弥陀佛,钱公子好胃口。”
沈芩笑笑,不说话,专心吃,开启遗忘模式,努力把之前的一幕幕忘记,可是一碗面吃完,头皮还是一阵阵地发麻。
而在她吃面的时间里,了尘既没说话,也没走开,就这么隐在黑暗中,有点怪。
“你从来不吃夜宵。”了尘闭着双眼,捻着佛珠。
“偶尔吃一下。”
“为何?”
沈芩抬眼想笑,却意外发现了尘闭着眼睛的神情有些凝重,转了转眼睛打趣道:“了尘大师,想吃夜宵说一声嘛,立刻分你一半!”
“为何不让贫僧看手相?”
“……”沈芩小口小口地喝着面汤,瞬间有了防备,“大师,您想说什么?”
“你手里的东西,不是沈家有的,沈大人和沈芪兄从未用过。”了尘睁开一只眼睛,琥珀瞳色在蜡烛的光晕里晦暗不明。
沈芩呵呵:“人有两个宝,双手和大脑,双手能制造,大脑会思考……”随口掰出小时候书上的顺口溜,“大师,有什么问题?”
“沈家郎中,无人会鼻中取物,”了尘忽然就和沈芩拉锯起来,她确实是沈芩,可是她又不像沈芩,“大邺医录里也从未有过记载。”
沈芩总算明白了尘的意思,一时不确定他到底想做什么?
“大师,佛有三千大世界,也有三千小世界,万事万物变化无穷,倘若郎中只会因循守旧,只知道研读古籍,不去探索新的治病方法,不开发新的器具。”
“病人多种多样,郎中却不能不变应万变。”
了尘眼中透出锐利的眼神:“钱公子,可否借手相一看?”
沈芩之前是不想吓得他,现在看起来,了尘远比普通人有胆识得多:“看看呗。”于是很大方地伸出两只手,手心向上摊开,搁在矮几上。
吓死活该。
了尘看了又看,脸上的表情像是雕刻而成,纹丝不动,眼神有些复杂,最后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竟然生出执念,罪过……”
“看完了?”沈芩落落大方,却谨慎地观察着了尘最细微的表情和动作,就算她以前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现在也……有所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