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直子夜,整个演武场齐齐安静下来,正中是一片圆形的黄土夯地,面积极大,这是烈武堂专门采来黄河中游的细黄土,经暴晒之后,过箩筛上百次,已然细得不能再细了。
黄土之下是石灰拌米汤,单是上好的粳米便用了不知多少吨!
撒上黄土之后再夯上百遍,这片演武场踩上去既硬又软,凡识货的练家子皆赞不绝口。
此时场中央站定一人,左手持一面巨锣,右手持一锣锤,此人也不多言,手起锤下,一声惊天巨响过后,这擂台算是正式开始了。
锣音刚落,只见西面看台上蹿出一个年轻人,赤膊上身,穿一条滚裆裤,脚下踩牛皮短靴,腰间巴掌宽的板带围着,一脸的精气神,只是鼻尖眉目一带稍显发红,看来必是饮过不少酒。
这年轻人几步来在演武场正中,冲四周作个罗圈揖开口朗声道:“各位老少爷们儿!在下姓候,名叫候思白,江湖中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呈各位抬爱,我也有个小小的匪号,就叫做八步螳螂手……”
年轻人自报外号之后,四面看台上便发出一阵嘘声,有老一辈的人物不了解,但此人姓候,外号又叫做八步螳螂手,因此略一思索便知其来历。
玻璃房中的莫山王微微点头道:“这孩子便是山东侯氏螳螂的传人,嗯,有他来抛砖引玉倒也合适。只是不知谁愿接上这一手。”
话音刚落,只见东边看台上也蹿下一人,这人身材矮小,头上只剩稀稀疏疏几十根白发,脸上皱纹堆累,下巴上一缕山羊胡,身后背着一个长条包袱,看样子是件兵刃。
莫山王一看,眉头立刻皱起:“这老东西好不要脸!”
莫山权不知武林中事,不由得问道:“山王哥,此老是何来历?”
莫山王哼了一声道:“这老小子姓娄,叫做娄子真,乃是杭州地行门的高手,江湖人称矮狻猊,平日为人心眼儿最小,动手之际阴险毒辣,凡与他动手者,多被削去双足,或者砍断双腿,端的是讨厌至极。他此时下场,八成是因为侯家不传之秘地行橛……”
正说着,只见那老者来在候思白身前笑道:“小子,按说这是第一场比试,老夫我本不该下场,原该让与你们这些年轻人,待你们出够了风头之后,爷爷我再下来一一削断尔等双足,那时节才算老夫露脸!不过既然你已然出来了,那爷爷我可也坐不住了,特来领教领教。”
候思白闻听冷笑几声道:“我当是谁,感情是你娄矮子!怎么,我爷爷打你打得还不够?这又找小爷我来,可是想再挨一顿打不成?”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候思白的爷爷当年在江湖中闯荡,偶遇娄子真,二人一言不合动起手来,这娄子真当即动了地行剑,本以为胜券在握,可万万没想到老侯爷也动了兵刃,却是一对点穴撅,两人都动了兵刃,也就撕下了脸面,结果老侯爷三十招没过就把娄子真的剑打落在地,并且一撅敲中他的小腿。
这一段事后来传在江湖,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此老一辈的英雄一看娄子真下场,便都想起这一桩武林往事来。
果不其然,娄子真闻听此言脸色一变道:“小兔崽子,你找死不成?不错,爷爷我就是要斗斗你侯家的绝技地行橛,小子!废话少说,亮家伙!”
说罢,娄子真摘下身后的长布包,一抖手撤出一柄宝剑来,接着右手握剑满脸的煞气。
候思白初生牛犊不怕虎,心道我爷爷能揍你,那我也能揍你!想到此处,候思白双手往腰间一摸,一对精钢点穴双橛立时攥在手中,他也不多言,一塌腰涮双橛罩定娄子真的脚踝便砸。
娄子真道了声来得好,当即撤步抽身不退反进,反手一剑撩阴。候思白横橛一封,两人战在一处。
莫山王回头点首叫来一个小厮问道:“这侯家的孩子和娄矮子都是谁请来的?”
那小厮道:“回爷爷的话,候思白是莫子平少爷请来的。娄子真是莫子圭少爷请来的。”
“哦……”莫山王点点头道,“子平这孩子一向正直,请来的高手八成也都是武林正派,若按这般打法,这候思白不出五十招便要落败,看来子平今年难问冠军呐。”
莫山柳闻听一笑:“山王哥,你们烈武堂的几个孩子,我还就看子平和桃子丫头顺眼,其他那几个,都是一肚子花花肠子……”
莫山王一撇嘴道:“别说我,在座的几位家中小辈儿,有几个不这样?”
此言一出,这几个老头儿皆无言以对,只得老实看比武。
此时场中已然打出了真火,候思白毕竟年轻,仗着家传功夫精纯,是一招紧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招招不留后手,恨不得一撅就把娄子真敲死才算过瘾。
可娄子真不吃这一套,当年输给老侯爷也不是因为武艺不好,而是粗心大意了,他娄家的地行剑本就是武林绝学,只是被老侯爷突然用出地行橛给打得蒙了。此时对战候思白,娄子真谨记当年的教训,一柄剑舞动开来简直就是滴水不漏。
候思白越打越是心急,自己的双橛总也攻不进娄子真一尺之内,反而有些受制之感。
打到此时,候思白一咬牙,看来今天要赢这矮子,非得自家绝技不成!想到这儿,候思白滴溜溜一转身,左手橛往前一探,似是要打娄子真的膝盖,娄子真横剑一封却封了个空,原来这左手橛乃是虚招,候思白一看时机已到,翻身抬右手,竟把这一支精钢点穴撅当做了暗器,只听“呜!!”一声响,点穴撅挂定风声直奔了娄子真的面门。
娄子真暗自冷笑,自打候思白左手虚点之际,他便已经看出了猫腻,果不其然,孩子就是孩子,太明显了!
娄子真佯做不敌,口中哎哟一声,身子往后一仰,眼看就要躺下。候思白见状大喜,当即撤左手橛往前一跟,想要看看娄子真是不是真中了这一橛。就在他探身之际,那娄子真后仰竟是一招铁板桥,武林中尽,知娄家的下盘功夫乃是天下绝学,这铁板桥自然不在话下。娄子真剑交左手,脚尖用劲一勾,这一剑如同利闪!
候思白此时方知上当,但已然来不及反应了,耳轮中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娄子真这一剑就将候思白双脚齐着脚踝削了下去。寻书吧xunshu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