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章 君命难违(1 / 2)玉之觞首页

申生自从宴席上回府后便闷闷不乐,一连几日,晋诡诸都没有再传唤自己。这日接到晋侯的诏令,令其即刻出发,前往周朝都城洛邑,贡奉今年的贺岁朝礼,并顺道去南面的伊洛之戎拜会国主,商议和谈事宜。

申生接到诏令后大为不解,把自己的师傅、杜原款请了过来。申生道:“君父这份诏令来得奇怪,弟子心里有些疑惑,还请师傅指点。”

“世子请说。”

“君父命我即日前往洛邑献贡,此事颇为奇怪。不说自周庄王薨后,我晋国已有数年未曾朝贡,即便要朝贡,此类外交事宜素来由大行人丕郑主持,何以君父仓猝间让我接手此事?”

杜原款乃是饱读经文的翰墨之士,沉吟半晌,缓缓道:“公子何必多虑?依我看,主公待公子如臂膀腹心,才委以重任。听说当今的周天子自登基后,在国中强取豪夺,进退无仪,政令不行,众大夫多有不服,王太后以及一帮旧臣不服周王,欲改立周王的叔叔王子颓为周王,联结卫国和燕国在洛邑内作乱,主公此番让公子出使洛邑,应是想借献贡之名窥探周都的形势,何况周王刚刚上任,公子前去朝贺,也可得到周王的认可,公子此行任务不可谓不重啊!”

“那又为何让我去伊洛之戎呢?”

“扬拒、泉皋,伊洛这三支戎族沿洛水而居,四处迁徙不定,向来是周王的心腹之患,如今王室有变,晋候应是担心戎人会趁机攻伐周都,所以与之和谈,以暗中牵制戎人,公子不可不体察上意啊。”

申生觉得此言甚是在理,心中顿时释然不少。第二日便收拾了行装,治备车马,进宫辞别晋诡诸,往洛邑而去。

骊姬姐妹自入了晋国,便一直住在馆邑内,馆邑内陈设、用度十分简陋,姐妹俩甚觉不便,住了数日,也未见公子申生前来迎亲,问了几个下人,也都说不知,心中不乐,不知申生究竟是何用意。

这日忽有下人来请两位公主进宫,骊姬姐妹方转怒为喜。当晚随前来接应的内侍上了马车。

骊嫱有心想见识一番晋国的都城,掀开车帘一角,但见城内道路纵横,虽快到掌灯时分,道路上依旧马车往来不绝,酒肆、客栈门口依阳挂着灯笼,旌旗招展,跑堂的吆喝着在门外迎客。各国的商贩往来不绝,摊贩,武士、游侠等各色奇装异服的人三五而聚,累了就在酒楼外歇息。

马车进了内城,宫城便巍然而立在眼前了,高阁飞檐,重楼叠立,卫士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其规模和气势都不是小小的骊戎国能比拟的。

马车从一侧的小门进了宫门,姐妹俩又换乘一辆专在宫内行走的辇车,行了片刻,在一处大殿前停下,有内侍引骊姬姐妹从一角门进入,又穿过数重殿阁,沿着一条穿花长廊来至一处别致的楼阁。

这里的景色和别处迥然不同,数十棵繁茂的梓树环绕在楼阁的两侧,一派浓荫绿意,显得十分幽静。天色虽然昏暗,依稀可见园圃里的海棠花开得娇艳妩媚。

宫内迎出来数名婢女,簇拥着骊姬姐妹进了内室,骊嫱见屋内垂挂着层层纱缦罗帐,透过纱帐,隐约可见屋内白茫茫的一片,雾气氤氲,方才明白这里是一处汤浴之所。

一名长相乖巧可人的婢女上前道:“奴婢奉主公之命,前来伺侯公主洗浴更衣。”

骊嫱问:“你家主公可是公子申生?”

婢女并不回答,只掩嘴轻笑,过来为两姐妹卸妆脱衣。

骊嫱携了骊姞的手,穿过数重粉色纱帐,来到殿后一处庭院,这里竟是一处天然的温泉,那温泉四周用错落有致的太湖山石堆叠而成,一段用汉白玉砌成台阶,池子边上建着飞檐挂角的凉亭,一抹翠竹掩住了凉亭的半边。泉水从中间的礁石间汩汩流出,池子中间升起袅袅白雾,片刻又隐没在深沉的夜色中。

姐妹俩走进池子,泉水温柔如处子的手,抚摸着姐妹俩每一处肌肤,骊姞此时面如桃花,一颗心如小鹿般乱撞,姐妹俩洗了半晌,赤身走出池来,刹那间当真是满庭春光,羞煞春睡海棠。

那婢女为姐妹俩披上衣裳,又有两个小丫头掌了灯过来,将姐妹俩引入后殿,扶至寝榻上,骊嫱见殿内陈设气派不凡,只这寝榻就极尽奢华,三面围立着青铜护栏,床板上镂雕着鸳鸯交颈相叼的图案,护栏一侧还挂着一个金制的铃铛。

那可人的婢女为姐妹俩铺好绣衾,笑道:“主公片刻即至,请公主稍待片刻。”又低下头去,凑近两人道,“两位公主切莫心慌,主公素来善解人意,最是体谅女儿家的难处,公主只需顺着主公的意就行。”

说罢吹灭蜡烛,悄悄退了下去。骊姬姐妹也知自己即然嫁至晋国,终有这么一天,只不知那申生是否真如传闻中系谦谦君子,心中不禁时喜时忧。

骊嫱还心中略有些不忿,心道:“好你个申生,竟然也不明媒正娶,就将我俩接入宫来,未免太目中无人,我终究是要讨回公道来的!”

姐妹俩各有一番心事,彼此相对无言,殿内浓郁的香气只闻得人昏昏欲睡,暗夜中丝制的床幔发出莹润的光泽。约摸过了半个时辰,一阵玉石脆击之声响起,隐约见一身形高大之人来至榻前,骊姞慌乱之下抓紧了衾被。骊嫱缓缓伸出玉臂,抓住那来人的衣袖。那人掀开绣被一角,姐妹俩已褪尽衣裳,相偎而躺,任是在黑夜中,只觉满室生辉,风光无限。这一夜自不必说男欢女爱,那围栏上的铃铛竟欢闹了半宿,骊姬姐妹但觉精疲力乏方才沉沉睡去。

骊嫱第二日醒来时只觉浑身酸软,睡眼惺松间见一男子正由婢女侍侯着更衣。骊嫱这一看惊得睡意全无,但见这男子背影高大魁梧,却须发半白,举手投足沉稳凝重,浑不似申生那豪爽之姿。

婢女见骊嫱惊起,笑瞥了一眼,向那男子道:“主公,骊娘娘醒了。”

男子缓缓转身,骊嫱这一看惊得睁圆了杏眼,面前这人年过半百,举手投足俱有一番威仪,双目开阖之中,尽显凌厉。一身夔龙纹饰的长袍,腰佩纯色玉佩,晋国上下,除了晋侯之外,恐怕再无人能有此般装束了。

骊嫱此时方注意到,骊姞蜷缩于床尾,正嘤嘤地小声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