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什么?”曹悰诧异地问道,高之铨、庞援也都转头看过来了。
“我看过邸报,刘知州不管剿灭哪家海贼,战损比都是十比十二,自损一千,灭敌一千二百。”
“这个战损比已经很了不起了,比起秦凤路和河北修饰过的三比一要强多了,所以很多人虽然认为刘知州治军严酷,但也算是知兵善战,有什么问题吗?”庞援不解地说道
“剿灭任何一家海贼,战损比都是差不多,最低十比十二,最高十比十五,在这中间来回变化。”
“怎么可能?”曹悰最先察觉出不对来了,“海贼有强有弱,不可能实力如此均衡,居然每次都让刘知州打出相近的战损比。”
“难道刘知州隐瞒损失,谎报战绩?”高之铨立即反应道,在他心里,欺上瞒下玩弄文字,大宋文官个顶个都是一把好手。
“刘知州是隐瞒损失,但没有谎报战绩,而且他隐瞒损失跟你们想得不一样,恰恰相反。”潘铉悠悠地说道。
“什么,恰恰相反?”庞援最先反应过来,“礼鼎,你是说刘知州虚报了损失了?”
“官家和满朝文武已经适应了秦凤、河北三比一甚至五比一的战损比,要是刘知州突然搞出个一比三、一比五的战损比,谁敢相信?所以刘知州报个一比一二或一五的战损比,也就不显得那么神奇了。”
“一比二,一比三的战损比,现在三吴平乱中,童宣抚禀上来的战报也差不多是这个数。”曹悰皱着眉头说,随即又摇摇头道,“童阉此前在秦凤路累立战功时,战损比最低是二比一,最高曾经达到六比一,现在突然一比二,一比三,的确有古怪。”
“哼,在秦凤路时,他们面对的都是实打实的西夏军,甚至还有铁鹞子,能打出二比一都已经很厉害了。在三吴平乱,被斩杀俘获的人里有多少是民?有几个是实打实的兵?”潘铉不屑道,“方贼裹众造反,军民不分,官军剿杀时可不论男女老少,全都算首级的。他打出一比五的战损比,也不见得多厉害。”
“礼鼎说得对。我也看过刘知州剿灭那些海贼的邸报,都是为祸十几年的老贼,狡猾凶悍,在东南各州县都有备案的。而所有的首级俘获,地方州县官员和士绅都亲自清点过,都是青壮,没有老幼妇孺混入其中。”庞援边想边说道。
“要是礼鼎的猜测没错的话,这刘知州可真是深不可测,用兵如神,甚至算是当世第一名将了。”高之铨迟疑地说道。
“当世第一名将暂且不敢说,但高深莫测,知兵善战却应该是的。你们三个,这几日有没有感觉到,他从巡检军抽调出来的那两千多教导营官兵,对其敬如神明。如果刘知州没有领着他们在海上大展神威,连打胜仗,也不会如此心悦诚服。”
“没错,没错。正如他们文人靠传世诗词歌赋服众,我们武将靠的是战功。如此说来,治军严酷是谣言了,死伤五六人共用一名,其实是假报伤残除籍,换个名字又归队。真是可悲啊,打了大胜仗还不敢如实上禀,必须作假才有人相信。我大宋满朝文武懦弱成这样了,还做梦要击败辽人,收复燕云。”高之铨感叹道。
“是的,这也是刘知州千方百计想要编练新军的原故,他带出来常胜巡检军,水步两军总数不过一万五千人,收复燕云只是杯水车薪。童阉的所谓十万精锐,将骜兵疲,三吴平乱已经尽显无遗。要是带着这些兵马北伐,换作我是刘知州,也会心虚。嗯,礼鼎,你是不是看出这些底细,才怂恿我们主动报名,来楚州投刘知州?”曹悰说到最后,突然意识到问题所在,转头问道。
“没错,我就是察觉到刘知州这不寻常之处,所以才想着干脆到楚州来投他,趁着收复燕云十六州,以附骥尾,谋一份功名。”潘铉淡淡然道。
“礼鼎所料没错!”曹悰一拍大腿道,“我也终于想明白了,舅舅为何明里暗里要我来楚州,看来朝中明白人还是多,难怪文官中不屑刁难驸马的偏多,功勋武将中却悄然无息。”
“两位哥哥说的没错。我娘也对我说,去楚州是个好机会,要是能得驸马器重,引为心腹更是最好不过。”庞援也点头说道。
“姨妈为何这么说?也太看重驸马了吧。”高之铨有些不解。
“这还不简单?姑妈的意思是,朝廷北伐辽人,收复燕云已成定局,届时领兵者多半以太子或皇子亲王领衔为主帅,或留汴梁或坐镇大名府遥领。副帅为驸马,实际指挥各路兵马北上。”曹悰解释道。
“没错,舅母看得明白。”潘铉附和道。
“那童太尉,童阉怎么办?满朝上下都知道,他对收复燕云十六州最为关切,想以此立不世之功。要是以驸马为主帅,童阉不是白落一场,岂肯善罢甘休?”高之铨着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