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川大人,开京高相又派人来催了。”宝文阁制诏李永禀告道。
“又来催了,叫来人把书信递上来就好。”金富轼不在意挥手道。李永还想劝两句,但是看到金富轼的眼神,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金相,“王续然急匆匆地走进中军大营。这次讨伐西京,高令臣心里其实想用王续然为主帅,只是他太年轻,资历不够,只好以高令臣为主帅,王续然为副帅,李永、权适等人为参军。
“悠远来了,请坐。”金富轼客气地说道,“你来又是为火速进兵的事宜?”
“是的金相,时不我待,我们耗不起啊。”王续然苦口婆心地劝道,“现在真正听从开京号令,出粮出兵的只有杨广道、交州道。全罗道、庆尚道名义上奉诏勤王,实际上却迟迟未动。东界兵马使也名义上奉诏勤王,但借口防备女真人,按兵不动。还有西界兵马使,跟西进若即若离,暗通曲款。这些地方都抱有二心,如果我们迟迟不能平定西京,恐有变故。”
“悠远此言差也,正是这地方生疑,抱有二心之时,我们才要如履薄冰,谨慎行事,一旦出半点差池,高丽国运就在我等手里有损。”金富轼抚着胡须说道,“所以,行险招才是下策。”
“吾阅读汉书《三国志》,有看到司马昭攻克诸葛诞固守的寿春城一段:‘初围寿春,议者多欲急攻之,大将军(司马昭)以为:城固而众多,攻之必力屈,若有外寇,表里受敌,此危道也。今三叛相聚于孤城之中,天其或者将使同就戮,吾当以全策縻之,可坐而制也’。与今日的情景何曾相似,西京经营了两百年,固若金汤,强行攻打,损伤太大。所以缓进围城,剪除羽翼,方为上策。”
王续然听到金富轼又在卖弄他的学识,心中鄙视不已,脸上却不动声色,继续劝道:“金相,司马昭克寿春,有中原数州支撑,兵多将广,粮草充足。而今我等那有这般雄厚实力?一旦耗时日久,国疲民穷,只怕有大乱。”
“什么大乱?王学士在危言耸听吧。”参军权适插了一句。
“危言耸听?现今高丽外有女真人扰边,内有奸贼作乱,地方生疑,难道还不是内忧外患之状吗?”
听了王续然的话,权适不以为然道:“女真人在跟辽人全力争战,无暇顾及高丽。现在国贼赵匡等人据守西京一隅,失道寡助,只需按照金相计划部署,自能一举剿灭。而且现在天道大义在我们,假以时日,地方军民自能弃暗投明,勤王诛贼。”
权适自持自己在宋国“留过学”,还被赐予进士出身,一向自视甚高。王续然比他年轻,出身没他好,现在官职却要高他一大阶,语气自然好不了。
王续然也不跟这书呆子计较,转向金富轼问道:“金相,现在西京主将闵进朝聚集重兵万余于西海道要道慈悲岭,凭借天险阻挡我军,不知金相的部署计划是什么?”
“慈悲岭有重兵,我自然不会去碰他。我计划留部分兵马于洞州,牵制慈悲岭贼兵,主力绕道而行,趋谷州、肃州,攻取安北府(安州),抄其后路,一来可形成四面围攻之势,二来切断西京与西界的联系,让赵贼彻底成为孤军。”
“金相,避实击虚,抄其后路是一招妙棋,但不必直趋安北府。那里是西界的辖地,如此一来,恐会激怒西界兵马使,让其彻底倒向西京。”
“哼哼,攻占安北府,就是要威慑西界兵马使,让其不敢轻举妄动。王学士,这点都不懂,谈什么军务。”权适又出现秀智商了。
“金相,威慑西界兵马使,可以双管齐下,而且威慑在于引而不发。一旦攻占安北府。就是采取切实的行动,在其心口上插了一把刀,对于西界兵马使而言,只能二选一,要不奉诏开京,要不就彻底从贼。这个时候逼其表态,还不如让其继续保持这种态度。”
“王学士,只有逼西界兵马使表态,我等才能从容布置,围攻西…”
金富轼阻止了权适的继续秀智商,他明白了王续然话里的意思。西界兵马使跟西京这两百年来一向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关系极其复杂。这次态度暧昧,完全是因为开京势大,明哲保身而已。要是攻取安北府,就是侵犯了他们的利益,直接戳他们的肺管子,难保不狗急跳墙,彻底倒向西京。还不如让他们保持这种中立状态,只要把西京攻克,他们自然会老实地袒背请罪自己滚过来。至于防备他们背后来一刀,攻占西京以北、安北府以南的肃州、慈州,自然要防备他们背后来一刀,攻占安北府了,难道就不用防备他们背后来一刀吗?
“悠远有何妙计?”
“金相,不如先分出部分兵马攻打谷州、成州,目标直指肃州、慈州乃至安北府,赵贼知道我们抄其后路,必定会着急,调闵进朝救援。只要闵进朝及其精兵离开慈悲岭,我军主力就可以一举拿下慈悲岭,直趋西京城下。”
“悠远此计给我一个提醒,我军主力攻打安北府,如果赵贼调动闵进朝救援,我可顺手解决掉他,断赵贼一臂。”
看到金富轼运筹帷幄,一副诸葛亮再世的样子,王续然都不知道说什么。他早就听说金富轼博学强识,善属文,知古今,但是刚愎自用,非常顽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知道劝不动了,王续然也不白费劲了,起身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