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玥上网查了很多资料,主要是搜索了一下关于“更年期”这个特殊的症状,同时也接触到了一些对她来说十分陌生的词条,比如说“空巢父母”。
上大学之后第一次离开熟悉的家和朝夕相处的父母,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中生活、学习,跟其他大部分同龄人一样,冯玥对这一切都适应的非常之好,对她来说,大学里新鲜的事物和各种新的人际关系足以填补她对于家的想念,而前所未有的自由感也轻而易举就取代了对父母的少许依赖。
可是对于孩子们的父母尤其是她的母亲而言,相依为命的孩子突然离开身边,再加上婚姻失败而离婚的事实,却使她的生活陷入到了一个空虚、无望的境地。生活失去目标和重心,茫然无措,没有人可以进行情感和思想上的沟通,如果再加上更年期的种种症状——失眠、焦虑、易怒等,就会变成向卫红如今的这种状态。
等到冯玥忽然接到来自父亲的一通电话之后,她就明白最终压倒母亲的那一根稻草究竟是什么了。她的父亲,马上就要再婚了,结婚对象并不是之前那个小三,而是另外的一个陌生的女人。
“我妈知道了吗?”冯玥问道。
“……之前就知道了,我觉得应该告诉她,也没有瞒着的必要。”
听到这个回答,有那么一瞬间冯玥觉得父亲未免有些残忍,然而事实上,任何人都有自己追求幸福的权利和自由,只不过大抵对于感情,有些时候女人总比男人更难以忘却,也更容易憎恨。
从那一天起,冯玥向学校申请从宿舍里搬了出来,开始每天跟妈妈一起在出租屋里生活,尽量模仿以前上学时的日常,帮助她从迟缓和异常的情绪里恢复。在这段时间,她每天都拉着妈妈一起晨练、傍晚饭后散步,甚至在附近的一家健身房办了张健身卡,每天下午都一起准时去打卡健身。
等到陪着妈妈一起坚持了一个星期之后,她就开始以参加社团为理由逐渐让妈妈一个人去健身房。也许是因为舍不得健身房办卡的钱,又或许是不想让女儿对自己失望,虽然向卫红很不情愿、也对健身没有什么热情,但还是选择坚持了下来。
一个月以后,冯玥带着妈妈精心打扮了一番,一起回老家参加了父亲的婚宴。毕竟是再婚,冯建国其实并不想太张扬,只是请了几个亲朋好友一起凑了两桌吃吃饭,他也完全没有想到女儿和前妻会来参加。
向卫红直到坐上回家乡的火车,才被女儿告知她们将要参加前夫的婚礼,一路上她的指甲毫无所觉的扣进了掌心的皮肉,却仍感觉不到疼痛。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是被出轨的那种屈辱感和挫败感却仍刻骨铭心的萦绕在心头,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想要从车厢的车窗里跳出去,让火车从身体上就这样穿透而过。然而身边的女儿却一直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把她那年轻而充满活力的热度传递到自己冰冷的身体里头,使她的双脚仿佛生了根,牢牢的固定在车厢的地板上,也拴住了她那颗绝望而了无生气的心。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踏入酒店大堂,又是如何进入了那间贴着喜字的包间,虽然只有零星的几点红色,她的眼睛仍然被刺的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