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莱尔老师……”“卡莱尔老师……”
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了模糊的呼唤,这说明四周此刻安静地过分了,否则他不可能在没有系统帮助的情况下听清其内容的。也就是说——这附近有猛兽出没吗?
文莱思猛地正大眼睛,坐直身子,身上一阵阵痛楚宣告了他此刻状态不好的事实。
“光头,你——”文莱思顾不上喊疼,连忙想对自己的伙伴发出警告,可环顾四周,那个总是戴着一顶草帽,强壮可靠的同伴却不在身边。
被抛弃了吗?文莱思下意识地这样想着,接着他才发现,自己此刻并不在四处是危险的荒郊野岭,也没有躺在冒险者小屋那除了有个造型和名字以外什么都没有的破床上,柔软的被子被他掀翻在地,身下压着的褥子却仍然能带给他温暖。
眼中的一切都是雪白而洁净的,雪白的墙壁也许刚刚被清理过,没有半点污渍,床单被罩都像是新织出来的贵族用品,只有天花板上有流淌着蓝色光芒的纹路,让文莱思觉得有点熟悉。这种对干净强调到夸张过分的执着,不会属于塔尔村这样的乡下,不怎么富裕的加尔斯城也只有贵族老爷有如此折腾的余裕,更与冒险者营地那样粗犷的地方无缘。
“对了。我在学院城。光头则继续向前,想要进入联邦……”
文莱思总算彻底恢复了记忆,但这让他对眼前的情况更加莫名。
【我说,你小子每次醒过来都要玩一次失忆的戏码吗?这有什么意义啊?】
“如果你在我醒来的时候即时提醒我就不会失忆了,所以给我闭嘴!”对于系统迟来的吐槽,文莱思只是在心里随口回了一句,“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嗯。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
随着系统的台词,更多的记忆开始复苏,似曾相识的场景让文莱思意识到他大概又是在类似诊所之类的地方——虽说就像先前一样,他仍然没有闻到任何可能是所谓“消毒水”的味道。“卡莱尔老师!您醒了!”一个粗豪又有些沙哑的男声突然在附近响起。
在刚醒来时似乎就听到“卡莱尔老师”这样的连声呼唤了……原来如此,这个病房之中还有别的陷入昏迷的患者,真好啊,亲密的人会守在床前,等候你清醒——曾几何时,文莱思的床前也有这样的一个人。她的头发是浅褐色,在阳光的照射下却会显出令人沉醉的酒红,她的眼睛比任何宝石都要晶莹明亮,她的笑容比最晴朗时的太阳更加耀眼……
然而她却不会在这里,文莱思也不希望她在这里。文莱思一直有点遗憾,当时情况太过危急,他没有来得及交代萨尔告诉苏自己已经死了,不过萨尔是个聪明的孩子,他会明白怎么样的结果对所有人都好。虽然这样想——虽然希望苏能够忘记自己过上幸福的生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文莱思忽然就感到一股无可逃避的寒冷遍及他全身。
【咳,小文莱思,你不是还有我吗?】
“……”文莱思这次连在内心深处稍作回应的兴趣都欠奉。
【好吧,好吧,我明白。但是不要在这伤春悲秋了好吗?毕竟设定上你还是智力值高达90的人类极限的存在,不要一想到妹子就变得像个智障一样好吗?你怎么会在医院?】
“我怎么会在医院?”尽管对系统有种种不满和不信任,文莱思不得不承认,系统帮了,而且总能帮他很大的忙。
学院城内不存在免费的东西,这是受到这里受联邦影响远比帝国更深的证据之一,联邦所鼓吹的“自由”和“平等”,按照为文莱思做启蒙教育的老师的说法,其目的便是将一切行为“功利化”。文莱思并不能完全理解这种说法,但在学院城的见闻让他对那位可敬的老师的教育印象更加深刻。
不讨论那么宏观的问题,具体到个人身上,就是说,以现如今文莱思一文不名的可悲身家,以及同样一文不名的社交圈子,他就算死在街上也不可能被送到这种洋溢着贵族的奢侈气息的病房里来——当然,联邦没有贵族,只有富豪。
“卡莱尔老师!您清醒过来了吗!”
现在的文莱思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了,所以他成功地意识到刚才环顾四周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别的病床,而整个病房除了他自己以外只有一个人,而此刻这声叫喊,也正是在那个人所在的位置——他的身边发出来的。
“卧槽!”文莱思浑身一震,戒备地抬手,露出了蓝白条纹病号服的袖子,和干瘦缺乏光泽的右手,看着眼前比他看起来远要年长,却满脸恭敬的男子,“威——罗基?!”
威廉此刻身上套着衣服——这说明他似乎还没准备开始打架,文莱思因此放心了一些——与那时所见的衣服不同,尽管用料依旧考究得让文莱思认不出原材料,配色却不像那件那么张扬,金色、红色之类繁复的花纹和装饰也不见踪影。文莱思敢说他这身上这件衣服的价值肯定比他这四个月工资的总和多得多,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大概是这位公子朴素的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