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室中又安静了,一切恢复正常。
下课铃响,同学跑出课室,欧阳好古叫住了宋文琳。
宋文琳的神色依然苍白,可是却有一股倔强。
欧阳好古放低声音:“宋同学,本院的冷教授,是精神科专家”
欧阳好古这时向宋文琳提及的“梅教授”,姓梅名若心,是路星辰熟悉的朋友,出色的心理学家。
宋文琳一听,立刻就反应强烈:“我不是神经病,才不需要什么医生!”
欧阳好古吸了一口气:“可是,宋同学,显然有一些问题在困扰著你,就算不需要看病,你也必然需要帮助,我认为梅教授能给你帮助。”
宋文琳一扬头:“不,恰恰相反,她是精神科医生,她一定在先主观上认为我精神有问题,那样,就一点也不能帮助我。”
欧阳教授十分有耐心:“我假设困扰你的问题很是特别,那就更需要找梅教授谈一谈,她不一定会认为你的精神有问题,相反,她可以接受很奇怪的事实,她有个朋友叫路星辰,他常常碰到奇怪的事情。”
梅若心医生和路星辰相识已久,不过,宋文琳显然听闻过路星辰这个“古怪人士”的名头,她“哦”了一声:“通过梅教授,我可以见到路星辰?”
欧阳好古一摊手:“我不肯定,只可以肯定的是,你必须先和梅教授谈一谈。”
宋文琳抿著嘴,点了点头。
于是,就有了宋文琳和梅若心的见面。
在告诉宋文琳去见梅若心之前,欧阳好古先和梅若心通了一个电话,把宋文琳的情形向她叙述了一遍,他才说了一个开头,梅若心就道:“这是妄想症。”
欧阳好古苦笑:“我也认为是,可是这女孩子的性格很是偏执,如果你直接指出她有病,她不会接受。”
梅若心道:“这也是妄想症患者的典型症状。”
欧阳好古道:“为了帮助她,请你同意用比较婉转的方法对待她。”
梅若心道:“没有问题,我会处理,你没有问她,听到了什么召唤?”
欧阳好古道:“由于一上来我就指出她有病,所以她对我有了抗拒,我们之间的谈话,也就无法深入,所以我不知道。”
梅若心取笑道:“看来你对学生的了解不深,宋文琳的事,在同学之中,一定传了不止一天了,你却一无所知。”
欧阳好古大是惭愧:“你指责的是!我再去多了解一些情形,再来告诉你。”
梅若心道:“不必了,你叫她来就是。”
于是,欧阳好古代宋文琳约好了时间,宋文琳就去见梅若心了。宋文琳见梅若心的地点,是在梅若心的住所,医学院教授的宿舍之中,那是一群极雅致的小洋房之中的一幢。
两人会见的情形,有一个不速之客,不在约定之内,造访梅若心。
这个不速之客,非比寻常,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熟悉的司空翼。
司空翼来找梅医生,目的是为了问她,是否有昆虫学教授陈学文的消息,因为他有事要跟那位昆虫学家联络。由于司空翼突然闯入,事情有了不一样的发展。
门铃响,梅若心开门去,把宋文琳迎进门来。宋文琳进来,一眼看到司空翼,就不禁呆了一呆,因为她是在一种相当特殊的情形之下来见梅若心的,所以并不曾期望有第三者在场。
但是,宋文琳对于司空翼却又不是完全抗拒,因为司空翼英俊挺拔,讨人喜欢。就在宋文琳一怔之间,他已大方地自我介绍:“我叫司空翼,是梅医生的老朋友了,你可以当我透明,或者当我朋友,把你的困难提出来,大家参详一下。”
这番话说得很诚恳,宋文琳自然而然点了点头,司空翼俨然主人一样,自说自话,替自己的行为找理由:“喝点茶,放松一些,好说话。精神紧张,乃生命之大敌。”
宋文琳一口喝了口茶,才道:“欧阳教授说我有病,但事实是,我的确听到了那轰然的巨响,别人听不到,我听到!”
要司空翼不说话,真当他是透明,他也是一个会出声的透明人。
他一听之下,就很正经地道:“这种情形,你不是个别的例子,别人也有。墨西哥有个地方,那个地方的人,天天听到不明的嗡嗡嗡的声音,深受骚扰。”
司空翼忽然说了一堆,梅若心狠狠瞪了他好几眼,他才住了口。
宋文琳听了司空翼的话,居然现出了一丝笑容:“你对神秘现象倒颇有研究,但是照梅医生的看法,只怕那个地方的人也是患了妄想症。”
梅若心道:“我一句话也未曾说,你就下了判断?”
三个人之间,有了这样的开始,气氛自然而然轻松亲切了许多。
司空翼很知进退,他把气氛搞活了,就不再说什么,坐到了一边。宋文琳先开口:“该怎么开始呢?”
梅若心回答得很好:“该怎么开始,就怎么开始。”
宋文琳侧著头,想了一想:“距今天……已有二十二天了,是二十二天之前开始的,有人在大声向我说话应该说是叫喊……那是一种召唤。”
梅若心道:“是听到,不是感到?”
宋文琳呆了一呆:“我不知听到和感到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差别。”
梅若心笑:“确然很难区别,但还是有的。我们自小到大,都通过听觉器官来听到声音,当然,听到声音的功能,还是由脑部来掌握,但是通过听觉器官来接收。如果由脑部直接接收声波,那就是感到,应该有些不同理论上如此,因为不是人人都能感到声音,只是听到声音。”
梅若心解释得很详细,宋文琳当时正在思索,一时之间,还无法接受。
司空翼想要插嘴,因为他曾有许多感到声音的经历,在和魔法师的灵魂沟通之际,全凭感到声音,那种情景,和听到声音时,确有不同。
不过,他忍住了没有出声,因为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微妙之至,难以说得明白,只怕愈说,愈会引起紊乱,还是由宋文琳自己去下判断的好。
过了好一会,宋文琳才道:“我确然是听到的……但是在我听到的同时,在我身边的人却又一无所觉,现在细想起来,确然有些不同请原谅,当我忽然听到有人大声向我呼喊,我自然惊惶莫名,实在未能仔细分辨其中的不同。”
梅若心道:“当然。那么,自第一次起,每隔多久,你就听到一次呼喊呢?”
宋文琳道:“没有一定,喜欢来就来。”
司空翼在一旁又想插口,因为梅若心问来问去,都不问宋文琳听到的是些什么话。
对梅若心来说,宋文琳感到的是什么话,一点也不重要,因为她在和欧阳教授通电话时,已认定了宋文琳是妄想症的患者,那声音是她妄想出来的,既是妄想出来的,那么,是什么内容,都不重要了。
梅若心又问:“在你的家人之中,是不是发生过同样的情形?”
宋文琳道:“没有。”
接下来,梅若心又问了十几个问题,也都是旁敲侧击,围绕著妄想症来问的。
这时,不单司空翼早已听出了不对劲,连宋文琳也觉察到了。
她叹了一声:“梅教授,你还是把我当成了精神病患者,我很清楚知道,我不是!”
司空翼忍不住道:“你一再声明自己并不是有病,那没有用,因为这正是精神病患者的典型症状之一。”
梅若心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宋文琳苦笑:“那我该怎么办?”
梅若心道:“我的意见,自然是你应该接受治疗,或许司空翼有别的意见。”
司空翼早已跃跃欲试,立时道:“正是。请问,你听到的呼唤,内容如何?”
宋文琳吁了一口气,像是在说“终于有人问到这个问题了”。她道:“内容全是一样的,那是一个极其宏亮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