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你们谁是船长?”
林用一口伦敦腔的英语问道,并伸出手去想和第一个站出来的人握手,但是并没有人站出来,他尴尬地把手又缩了回去。眼前这些邋遢的船员,个个目光呆滞,似乎是没有能听得懂英语的。
他还注意到,船员们看自己的眼神并不友善,这或许与自己提出的不许靠岸的古怪要求有关,他们中有些人肯定已经迫不及待上岸了。
这会儿褚艾云也已经上了船,他走向起重机,立即被一名膀大腰圆的船员挡住。
此时,从前面一扇舱门里走出一位略显年长的老头,他戴着有苏联海军帽徽的帽子,叼着烟斗,是甲板上除了林秀轩和褚艾云外,第三个穿着衬衫和长裤的人。
“我是扎哈罗夫船长。”
他用口音很重的英语说道。然后伸出长满老茧的手,与林秀轩握了握手,但是没有理睬褚艾云。
“见到你太好了,我听亚当斯先生说起,你是一位卓越的船长,总是能准时完成合同规定的航线,战争时期也不例外。”林赶紧恭维起来。
“英国佬告诉我,有人提出了相当荒诞的要求,他们和这个人完全未经我方同意,就修改了协议而这样的行为,很可能会破坏我国和日本政府的和平条约。很显然,你就是那个人。好吧,我们去船长室谈谈。”
“是的,这个人就是我,我正想和你谈谈这些事。”
“该死的太阳,”老头手搭凉棚望向天空,“我不喜欢上海的夏天,这才早上8点,站在甲板上简直像在非洲。”
林紧跟船长,从一群气呼呼的船员边上走过,他可以听到他们用俄语窃窃私语。
“瞧,就是这个走私贩子想给我们添麻烦。要是被日本人发现我们行为不轨,就会把船扣住,我们就没法儿回家了。”
“本来下午就可以上岸了,都被他给搅和了。”
“没错,中国人都是窝囊废,和日本人打仗不行,发国难财倒是有一套,斯大林给了他们一千架飞机也没起作用。如果是我们俄罗斯人的话,绝对把日本人打回去了……”
“别吹牛了,瓦西里康斯坦丁彼得洛维奇,你们俄国人不是一样被德国人打得节节败退?丢了大半个白俄罗斯。”
“住口谢尔盖谢苗诺夫,你这个乌克兰富农家的狗杂种,我就知道你违抗规定,偷听外国广播,这些都是帝国主义者散布的不是谣言。红军是不可战胜的。我们很快会反攻过边界的。”
“你这个被共产党洗脑的猪脑子,明斯克陷落可是的广播说的,英国已经成为了你们俄国人的盟友,他们不会伪造德国人的胜利。苏维埃的统治正在瓦解。”
“你这个散步失败主义的叛徒,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林秀轩下功夫研究过欧洲的主要语言,这些私下谈话,他都能听懂,很明显,船上这些船员之间的分歧并没有完全弥合,这也许和乌克兰船员比例很高有关。这也是自己面对的一个麻烦,也许扎哈罗夫船长更乐意赶紧靠岸,让那些愿意离开的人快走。
船长停下来,严厉扫视嚼舌头的船员,这些火药味很强的交谈消失了,看来船长的威信暂时还在,但是又能压制多久?
林注意到过道里堆放着大量的酒瓶,走廊墙上苏联的爱国主义海报,被撕掉了很多。
他们走进狭小整洁的船长室,坐到了一张小桌子边上。船长打开了墙壁上油腻肮脏的电风扇。
“我不会说中国话,英语也不太流利,不过好在我们要交谈的事情似乎并不复杂。”船长关上门,开门见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