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一轮红日悬挂天边,余晖映照大地。
山风吹来,带起一阵阵凉意,拂在脸上之时,顿能令人神清气爽。
延绵百里的山脉之中,那最为巍峨挺拔的傍云峰山巅之上,伫立着一道身形单薄的倩影。
瘦弱的身躯仿佛会被一阵微风吹得自山顶跌落,但那看似弱不禁风的身形之中却隐隐散发出一股坚毅的气息,令人望而生畏。
落日的余晖在她洁白的衣裙之上披挂了一件以赤霞为料的霓裳,配上她如雕刻一般精致的容颜与如星辰一般闪耀的明眸,使得她看上去比画中的谪仙皆要美上三分。她的身上背着一个用白布制成的包裹,一副要下山远行的打扮。
这道身影正是清凌,而她此刻心中却是陷入了无比混乱的挣扎之中。
“我在山上至今已度过了将近十八载的光阴,其间未有离开过哪怕一次。自三年前开始我便感觉到修行的进度开始渐渐停滞,如今即便是将每天十二个时辰尽数花费在修练之上也未必会有什么显著的进境,这样的日子对我来说实在太过煎熬了。如今魔域复兴,人间将遭浩劫,正道之中此时正是用人之际。然而我身为三清门玄字辈之下修为最深的弟子,竟连一个魔域的小卒都胜得颇为吃力,如此孱弱,究竟能在关键之战中派上什么用场?难道届时便只能躲在众位前辈的背后,作一只缩头乌龟?即便是年纪尚轻的玄天师侄,都能够被掌门真人赋以重任,下山历练,为什么长久以来掌门真人却不愿意给我一次机会?只因为我是一个女子?可明明其他女弟子也有机会下山锻炼,为何偏偏只有我不能够?”
想到此处,清凌的美眸深处现出一股决绝之意。
“我不能再如此自甘堕落下去,既然真人们不允许,我便只有自作主张了。不过如若我便这样逃下山去,以掌门真人敏锐的知觉定会发现,一旦暴露行踪,以后恐怕便再没有机会了。幸好从前秋风真人曾传我符篆的使用之法并赐予我许多不同用途的符咒,如今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只要掌门真人的注意力此刻不在我的身上,使用这匿形符之后,如此远的距离,应当可以避过他的感知。”
清凌自怀中掏出一道其上布满道家文字的淡蓝色符咒,将其持于胸前,口中默默念起咒文。
手中的符咒渐渐散发出淡蓝色的荧光,与黄昏之际艳赤色的天空呈现出完全相反的色彩,就像清凌此刻作出违背师命的选择一般,那样的格格不入,却又带着些许别样的魅力。
“我所留下的那封书信,想必一定有人会发现,希望掌门真人看过之后,能够理解我的选择。玄天,那份重任这一次就交给我来为你背负罢。”
荧光熄灭的那一刻,倩影亦自那山巅之处消失。
次日清晨,傍云峰山腰处那间只属于一个人居住的宽敞房间之内,一位少年手持一封书信,默默地低泣。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玄天此刻却止不住不断流下的泪水。
“为什么不打声招呼就这样离去?为什么连最后再见一面的权利都不肯留给我?”
玄天想到此处,却突然止住了哭泣,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也许她是没办法当着其他人的面说再见罢。”
即便是试着如此想象,玄天心中的失落感却是一点都不曾被抹去。手中握紧的书信之上,娟秀的字体表达的却是离别的决意。
“掌门真人亲启:
弟子自入门以来,于山中静修已有十八载,近来突觉进境缓慢,于修行一途已入瓶颈之期。适逢魔域卷土重来,正邪两道大战将至。然弟子深感自身实力不济,即便效力于阵前,亦不能成为助力。弟子为此甚为忧虑,试问若无法除魔卫道,多年苦修又为哪般?昨日大殿之上,掌门真人曾言下山历练可增进阅历,助长修为。思忖良久,认定此正是弟子如今所必需。弟子自忖应当代替玄天师侄,前往莲华寺传信。事成之后,定当早日归来,勿须挂念。此次违背师命,一意孤行,罪不可恕。待弟子归来之日,无论掌门有何处罚,弟子皆甘愿接受。只是一腔赤诚之心,望掌门理解。
不肖弟子
清凌亲笔”
玄天想到此事应尽早令掌门真人知晓,便不再独自感伤,带上书信御剑急匆匆地赶往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