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恒冷冷地命令无疑是下达了屠杀令!一举平灭信州乱贼,用血腥的杀戮来威服江南各地的反坑,既是来自大都的严旨,也是江南西路元兵从上而下的共识。
命令一下,安仁城顿时哄动起来。对如狼似虎的北地汉军与探马赤军来说,这无疑是场血腥的盛宴。除了少量茫然的新附军,一些军卒不由谈笑起屠城灭国的爽快来。
此次灭宋,因为朝廷的严令,远不如西征之时那般肆意。虽说小打小闹的屠杀屡见,但大规模的屠城也就廖廖几次,如屠樊城、沙县、潭州、常州。江南人太软弱了,大军未动就早早地开门跪地投降,为一干乐于屠杀抢掠的士卒恨得直咬牙!
“小子们!赶上好时侯了。”一个身材高健,衣着破烂的士卒用他粗糙的大手拍了拍身旁的一个小卒,满脸都是狞笑,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随着笑声上下抖动着,宛若地狱恶鬼。
“好时侯啊。听到大帅的命令没有?大军过处一个不留!耶耶的,终于赶上好时侯了。大军屠樊城,老子偏偏守在襄阳城下;阿里海牙大人屠潭州,老子偏偏跑到建康去了,丞相大人屠常州,老子偏偏为后队,待进城,汤都没有喝上一口,满城都是死尺。现在好了,明日咱们是先头部队。我看谁能和我抢,明天一定吃上一口头道汤。”那健卒狂笑道。
“你耶耶的老巴脸,憋不住了吧。你这个十足的色中恶鬼,明日你可得打起心劲来。老子将那上次捡到的那副甲也给你披上。不要偷奸耍滑,给老子狠狠杀。老子答应你,你只要活着进了贵溪城,老子就找十个八个江南娇滴滴的美女侍候你!”一个凶悍的士卒笑骂道。
按大元军制,从上到下,以十进制编制,有万户所、千户所、百户所,牌子。万户、千户、百户都非实指,战时可多配数倍之兵,平时也可少配。十户名叫牌子,应该是指十户长脱离了一般士卒的身份,开始配有了象征军官身份的牌子的原因。
军中甚是讲究上下尊卑,这样的人,不是老巴脸所能冒犯的。何况有副好甲,不次于多了条性命。得牌子头允诺,老巴脸顿时兴奋起来,“头,只要有你这话,我老巴脸保证第一个登上贵溪城!好东西,都给你留着。”
“留个屁,你留给我也吃不下。各位兄弟,明日进城掳掠所得,切不可藏私,否则老子可保不了你们性命。”牌子头沉着脸道。
“哪能呢。”众人齐口答应。
“好了,你们聊着就歇了吧,我去百户所见见葛鲁大人去。”处牌子头起身,径直去了。
“嘿嘿,知道老子屠城只好美女吧。按军中之制,掳掠所得俱要按成上缴,虽然说后来还能留些零零碎碎,但能值什么东西!老子专掳美女,到手就我的了,我看他们怎么要我上缴!”老巴脸嘿嘿笑道。
“头没说算,你老巴天生就是个色棍,只图一时爽快,就不想想家人?我听说,上次屠常州,就是一些小卒也收获满满的,成车成车地往家里托运东西。信州之富庶不亚于常州,这次咱们逐路掳杀过去,收获绝不比常州少。”有人笑骂道。
“托运回家,回他耶耶的家,老子光杆一条,走到哪吃到哪,到哪哪就是家。”老巴脸不屑地道。
“老巴大哥,那你家人呢?”适才的年青小卒轻声问道。
“死了,都死光了。”老巴脸摆摆手,满不在乎地道。
“你不知道,老巴可是实打实的东京人,可惜了。祖上遭金国人杀了一遍,不过还留了些种儿,十几年前蒙古人灭金又来一遭,老巴就实打实成光杆了。你们可知道这老巴为什么这么喜好睡娘们,听说,巴一家人,妈妈、妹妹…..”另有人讪笑道。
“你耶耶的,王碎嘴,你敢取笑你家耶耶。”老巴突然发起火来,狠狠瞪着那个讪笑的士卒,作势欲扑。
“呸,你老巴能吞了耶耶!别你怕你,耶耶还会怕了你这个老不死!”那个移开几步,指着老巴骂道,“有本事找杀你族人,杀你家人,睡你阿姆、睡你妹子的人报仇去啊,狠狠地瞪着耶耶发狠有个屁用!”
那人一怒骂,老巴却蔫了下来,耸拉个脑袋坐在一边,也不知是气愤还是悲伤。
“我说你王满仓,王碎嘴,你是满嘴都是粪吧。”另一个老成些的轻喝一声同,接着轻声骂道,“你他妈的不想活了。你让老巴找谁报仇去!让人听了去,这就是掉脑袋的事情!都是生死兄弟,你提巴的事做什么,你家就落好了?蒙古人就没杀你家里人?”
“付头说的是。是我错了,瞧我这张破嘴。”王满仓用手重重地打了自已嘴巴两下,接着过来,挨着老巴子坐下,轻声道:“老巴,是我王满仓的错。我不该揭你伤疤的。没有你,我王满仓一年前早就死在了襄阳城下了。我王满仓欠你一条命,哪天你要说句话就是。”
付头是队里的伍长,平时做人十分厚道,众人也都十分信服他。
“都是生死兄弟,我要你命做什么。我也没恼你。”老巴子抬起头,摆了摆手。
“这就对了,一个饭勺里舀吃的,就是生死兄弟,互相都照应着些。这军营里,看老巴子这样的还能少了吗?要怪就怪这世道吧。”付头叹道。
“就是,咱们几个一起,都得绑在一起,互相照顾着,要不咱们谁也活不下来。”有人说着,又四处张望了一下,轻声道:“你们也别听牌头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看看,那儿子官迷心窍了。咱们可别小看了信州兵,这信州兵听说极难对付。”
“哦,孙鬼头,你打听到了什么消息,赶快和兄弟们说说。”有人叫道。
“嗯,昨日得闲,我去都元帅那边找老乡耍耍。恰好听到了些事情。这次战事恐怕没这么简单。”孙鬼头悄声道。
“不是说,信州乱贼加起来也不过万人吗?咱们十万大军不说打,就是平推过去也推平了?”王满仓疑惑道。
孙鬼头冷笑一声,“若这样,有江西都元帅李恒的几万兵马就够了,哪还要用得着咱们达春大人来帮忙。”
“这倒也是。孙鬼头,你别藏着掖着了,这里都是一个窝里捞食的生死兄弟。都听到些什么,你就直说吧!”王满仓一想也真是这么回事,忙催促道。
“嗯,好吧,我说是说,但你们切莫要乱传。兄弟这头上吃饭家伙还想再留着多吃几年饭。”孙鬼头点头道。
“咱们这里的都是过命的兄弟,谁会传出去。”
“好。我说。”孙鬼头用手招了招,示意老兄弟们从跟前都聚拢到跟前,神神秘秘道:“我老乡说,这信州贼军也叫兴华军,专一跟蒙古人过不去的。几个月在安仁,他们就以几百人夜袭安仁,将武万户手下副千鲁直给收拾了,夺了安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