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倾手机坏了,正处在气头儿上,察觉有人走过来了,猛地回头,特凶问道:“你鬼鬼祟祟,想干他妈什么!”
梁正被唬的脚步一顿,说:“没什么,武哥那边儿……”
先前周武才走没多大工夫儿,打针的护士就喊名字了,舒倾非要去外面找,自己拦了半天才拦下,找个借口说他跟熟人一块儿走了。
“武哥什么时候回来?出去一个多小时了,问题是不是很难办?”
“不是很难,就是事情比较复杂。他刚给我打电话了,说解决完了没准儿得半夜,到时候直接回四合院儿。”
舒倾歪了下头,觉得还是亲自跟周武联系一下比较好,放心。
“手机能不能借我用用,我给他打个电话儿。”
他接过手机,下意识识别指纹,屏幕解锁完一抬眼,脸上顿时滚烫,尴尬得不行。
桌面儿倒是没什么,主要是对面梁正笑得意味不明。
他忽然想到了“被吓晕”那茬儿,怀疑丫在心里偷偷笑话自己!
“喂,武哥,你那边儿没事儿了吧?”
周武连忙朝前排座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差不多了,但是还几个遗留问题得解决,省得以后有什么隐患。你身上好点儿了吗?还那么疼吗?”
“疼,我躺都躺不下,腰也疼,后背也疼,屁股好像也开始疼了!”舒倾搂紧枕头唉声叹气:“我今天是真他妈血亏啊,挨顿揍不说,手机还坏了,哪儿哪儿都不好,就破摄影机没坏!”
即便知道了他俩是发小儿,梁正还是不由自主地有些醋劲儿。
刚刚问他疼不疼,他可是说的自己皮糙肉厚,一点儿也不疼来着。
如今却半恼着跟周武抱怨,俨然一副需要人哄的模样。
吃醋的同时内疚感愈演愈烈。
如果不是今天因为他要搬工位的事情生气,也不会轰他出去找现场采访。
要是自己当时多嘴过问一句他去出哪种现场,可能也不至于他傻了吧唧,愣头青似的找到造假酒的小作坊。
俩人不知道在说什么,舒倾翘了翘腿,说:“那你可得早点儿回来,针还没打,而且衣服上沾血太久就洗不掉了,晚上还得等着你给我上药。”
“没问题,我要是回去太晚,你就让梁主任先帮你上药。”周武在电话那头儿讳莫如深:“告诉你个秘密,实际上你晕,主要是暂时性脑供血不足,不是吓的。”
“你大爷个蛋!我就说,我这么牛儿逼怎么可能吓晕!”
电话挂断,舒倾搂着枕头呆了会儿。
听武哥语气似乎挺轻松的,估计是没大碍了吧?
他要是出了问题,自己得自责死!
穿白大褂的医生进屋儿,拿着一摞报告走到床旁,“你是舒倾是吧,跟人打仗的那个?”说完转头看向梁正,问:“你是他家属?”
“对对对!我是他家属!”梁正像打了二斤鸡血,连连应声:“我就是他家属!”
“嗯,病人所有检查报告都显示没问题,低烧是因为机体应激反应,咽部毛细血管破裂也没什么事儿,这几天注意忌口,少吃发性的,多吃清淡。”
“好。”
“嗯,舒倾,把手伸出来。”
舒倾乖乖伸手。
医生摸了摸他手背的血管儿,说:“你看看,刚抽血的护士跟我说病人血管儿都扁了……”
“怎么回事?”梁正特着急,打断道:“怎么办?”
“这是营养不良,你看看你的手,再看看他手。他血管儿弹性很差,不容易摸出来。三伏天儿吹空调也不至于手冰凉,血液循环不好。”医生把检查报告撂下,说:“行了,收拾收拾出院吧。还是那句话,回去注意饮食,加强营养,多运动。”
梁正周到,亲自送人家出了病房,随后回来,瞅着趴床上自己摸血管儿的舒倾。
“给我摸摸。”
“吹空调手凉不是正常操作?”舒倾把手举高,“我从小儿就容易手脚冰凉,没感觉哪儿不好啊,而且我身体也挺好,很少感冒。”
梁正头一次光明正大摸他手,格外虔诚。只觉手指修长,细皮嫩肉的,叫人舍不得放开。“确实,手冰凉,我给你捂捂。”
他半蹲下身,把那只手握在手里,十分贪婪。
那股子冰凉的感触透过肌肤传达,勾了无名的火隐隐躁动,连心尖儿都跟着打颤。
想亲一口,特别想。
“嗐,没那么矫情!”舒倾抽回手,慢慢起身,“赶紧回去吧,我可烦死这破几把地方了!”
要说可真你妈倒霉催的,跟姓梁的扯上关系就几把没好事儿!
因为梁义,溺水、汽车爆炸,进了两回医院。
因为梁正,中暑、挨揍,也进了两回医院。
实打实了说,也不能全怪人家,主要还是自己点儿背。不过说真的,上辈子到底怎么招惹姓梁的了,这辈子为什么报应来得这么惨!
虽然这四次进医院全都是不大问题,但没准儿棘手的还在后面儿等着,指不定哪天再进来,直接死求了!
汽车朝前永康胡同儿驶着,舒倾侧身蜷个团儿躺在后排。
浑身跟散架似的疼,尤其腰侧,关键他妈的还痒,好像叫蚊子咬了!
他灰头土脸回到四合院儿,瞅着葡萄架子悠然生出惬意。
真好,终于回家了。
浴室水声哗哗作响,他站在花洒下心疼自己。
水流不能开太大,不然会冲的后背疼。
肋侧和腰间都有淤痕,大腿不知道蹭到哪儿了,有一片擦伤。
舒倾唉声叹气,背过身儿对镜子照了半天。
后背是真你妈惨不忍睹,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有的地方伤得厉害,淤痕通红,跟要冒血了似的。背中间儿有一道长印儿,圆柱体,钢管儿打的。
他回想起挨揍时的场景,一时嗓子眼儿难受,咳嗽两声,忽然觉得自己像西游记里的妖怪,后背怕不是叫孙悟空金箍棒给捶的吧?
梁正费尽心思做了顿午饭,又特仔细的在凳子上铺了厚厚的垫子,生怕硌着他。吃饭期间也是照顾有加,就差自己亲自过去喂他了。
得到这么好的待遇,舒倾有些不习惯。
从来俩人不是拌嘴就是互怼,今儿这梁主任怎么一反常态,貌似……很温柔?
他相当不自在,在碗里被夹了几根水芹后终于开口:“那个,梁主任,今天挺谢谢你的,跑那么远接我们,还给武哥找人解决问题,辛苦你了。”
梁正手一顿,“是我的原因,早上我要是没说让你出现场就好了,让你……受委屈了。”
筷子停在半空,堂屋儿里顿时没了动静儿。
向来“高高在上”的梁主任,竟然能说出这种话?
梁正看着他,勾了下嘴角,又说:“以后我再也不会叫你受这种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