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刚刚修成的本命真龙即将落得被腰斩的惨淡下场,少年盘腿坐在古怪四象阵的阵眼之中,一边急速吸纳大昆仑奴的真气充盈此时四面漏风的气海以抗天威,一边勉力提起真气气急败坏得大骂道:
“王文卿,林灵噩,你们两个忘八端注:即王八蛋再躲在一边喝茶看戏,小心本公子玉石俱焚!”
两声长笑由云端而下,紧接着便从西南两方各自射出一道电光
一道气势宏大,如博浪大椎砸向巨灵手中剑气,一道细密绵长,如由基长箭直射巨灵眉心。
陈平澜指剑横扫,怒道:“妖孽敢尔!”剑气爆涨迎向那道粗壮电光。
李枫元一边双手结印,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东方量掌山随之一阵山摇地动,乱石纷纷而下瞬间化作一只巨掌抓向那根细长电光。
砰然炸响中,石掌,剑气与电光同时湮灭,巨灵神人身形一晃,向后踉跄十几步直到背倚白云峰这才站稳,金龙趁机炸起层层罡气,昂首摆尾脱离巨灵掌控。
“若不是刘文都肉身化莲,散尽气脉,硬生生将这普普通通的金天阵擢升成九品莲花金天大阵,就凭你们两个酒囊饭袋哪来的本事移山倒海?”
一道流星划破夜空直坠山巅,却是一个乌袍散发,眉目疏懒的英俊男子。
他扭了扭脖子,不耐烦的伸了个懒腰,指着陈平澜与李枫元不屑道:“剑气不行,符咒不行,就你们这样的货色也配跟刘文都并称华山三真?”
白光一闪再闪,又有一个白面微髯的青袍道人当空掠至云台峰,衣衫猎猎,说不尽的风流仪态。
道人微笑着向箕坐于地的少年打了个稽首:“恭喜小公子修得真龙金身,贫道与林师兄便拿这华山全宗性命作贺如何?”
白衣少年眉峰起伏,显是余怒未消,但脸上焦灼之色却渐渐隐去,当下也不答话只是盘膝闭目,专心聚气驾驭金龙与巨灵对敌。
华山众弟子眼见这不知根底的两人在自家门口大放厥词,一个肆意指摘陈、李两位华山大真人,一个更是口出狂言要屠灭宗门,不由得怒气攻心,纷纷叫骂起来。
被指着鼻子骂作酒囊饭袋的陈平澜面色复杂的扫了一眼身旁李枫元,轻声道:“这两人年纪如此之轻,怎的道力如此之高?!”
李枫元缓缓摇头:“虽然来历不明,但必然是有备而来,你我还须小心对待。”
陈平澜骈指身侧,三尺剑芒吞吐不定,沉声道:“师兄化莲之前传音于我,提及了一桩宗门秘事。”
李枫元点头:“若是他们当真为此事而来,那师兄此番作为便当真应了白易行的那句卫道而死,正得其所了。”
陈平澜微微抬起肩膀,眸中精光爆射道:“三师兄,大师兄先走了一步,我们做师弟的也不能落下太远吧?”
李枫元弯了弯唇角,柔声道:“苍龙岭那件事之后,已经很多年没听你喊过我三师兄了。”
陈平澜扬了扬眉毛:“你不是也好多年没笑过了。”
两人心照不宣对视一眼,心头都有一股潺潺暖流轻柔流淌,似又回到当年师门众弟子崖头练剑,笑倚斜阳的时光。
平生最憾事莫过少年负气,平生最慰事不过老来释怀。
林灵噩伸出食指使劲儿掏了掏耳朵,皱眉道:“两个老不修大庭广众之下眉来眼去,窃窃私语个没完没了,真真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王文卿笑眯眯附和道:“真是该死。”
林灵噩冷笑着举手向天,袍袖翻卷猛然向下一拉,头顶上的滚滚乌云瞬间如瀑垂下,王文卿凌空而立,左手负后掐子午雷诀,点点雷火从指间燃起,然后飘飘摇摇镶嵌到波浪翻腾,汹涌而下的云幕之上。
星河倒挂,直撞九品莲花金天大阵。
九品莲花光华齐射,剑阵上方的琉璃结界随之青光四溢,轰然炸响中,雷火流星如雨打芭蕉般倾泻而下,每一次相撞便有点点涟漪泛起。
陈平澜挥展大袖,左手剑芒化作一条白蟒蜿蜒直上,华山众弟子齐发一声喊,阵型再变,内圈成方,外圈化圆,便好似一枚铜钱,将李枫元,陈平澜与白易行围在阵中。
李枫元左手如抱婴儿,右手如扣弓弦,一张一弛之间便有紫芒利箭狂飙而出,将雷火流星一一射落。
白易行茫然无措,不知为何自己会在列阵的最后关头被两位师祖各携一臂拽入阵眼。
正在茫然四顾的当口,怀中刘文都所赠的那颗紫金莲子突然大放光彩。
白易行下意识伸手摸去,手指甫一碰到,便如遭雷击一般根骨战栗,紧接着心湖深处便响起一声再熟悉不过的温和呼唤:“易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