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秋阳绵软无力,透过窗子暖和和地铺洒在慵懒的身体上。
地上四处散落的罩衣、亵裤、肚兜、绢袜在这微薄的光晕中,泛着上等丝绸才有的珍珠光泽。
滴得满地都是的蜡泪,早已凝结成片片点点的斑驳,似在诉说着昨夜燃烛解裙带、汗珠点绛唇的汹涌激荡。
高堂英瘦长且有些粗糙的手指轻轻划过那吹弹可破的细腻肌肤,像把玩萧笙般地在上面轻轻点摁着,沉醉于那鲜腴水嫩的回弹感。他轻柔地环拥着趴在他胸口酣睡的兰姑,低头嗅着她瀑布般的秀发,轻吻着她卷翘的睫毛,满眼的蜜意温存。
高堂英不明白为何自己会这么爱这个女人,爱到深入骨髓,爱到失去自我。
虽然成婚以来的过去半年,他也爱极了这个女人,但这次的失而复得,却让他好似被这份爱吞没了一般,整个人都毫无征兆地陷了进去,无法呼喊,无法挣扎,无法自拔。
他感觉现在的自己全部都是她的,他不仅愿意把心掏给她,甚至愿意把命交给她,自己于她再无秘密可言,她对自己亦再无保留。这种完全相见的纯粹的爱,令他着迷,令他沉醉,令他上瘾。
他在心底无数遍地感谢着苍天感谢着大地,让这个女人来到他身边,融化着他那曾硬如石块的冰冷心肠。
兰姑的睫毛被亲的有些痒,她皱了皱眉,睁开了惺忪的睡眼:“英哥,你早醒了啊,怎么不叫醒我?”
“今天黑伯和雪儿都不在,没人会唠叨咱们了,我想让你多睡会儿。”高堂英捋着兰姑有些凌乱的额发,温柔说道。
兰姑俏皮一笑,再次俯在高堂英的胸膛上撒起骄来。二人又是耳鬓厮磨了好一阵子,才疲懒地起床。
兰姑一件一件地穿好衣服,端坐在梳妆台前,开始精心梳洗打扮起来。
高堂英洗了把脸,便匆匆出去了。
黑伯昨天晚上叮嘱过,兽床那边今天会有两枚上品的鸾鸟蛋孵化,务必要盯紧了。虽然他一刻都不想离不开兰姑,但灵兽鸾鸟的孵化可是寨中的大事,马虎不得。此时已是日上三竿,正午太阳最烈的时候便是鸾鸟破壳的紧要关头,自己必须赶过去了。
寨中的驯兽师们大半都过来围观这几年难遇的鸾鸟破壳了。温暖的兽床周围被挤得水泄不通,高堂英在兽床边上紧张地忙碌着,用自己同感级的驯兽力控制着母鸾的意念,分毫不敢懈怠。
到得正午时分,两颗红亮的鸟蛋相继破裂,先后钻出了两只湿漉漉的小雏鸾。鲜红的小喙,浑身还是透明的羽毛,黑溜溜的圆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呆萌的小样子瞬间融化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驯兽师们激动得互相拥抱起来,怕惊吓到小鸾鸟,又不敢大声欢呼,只能抿着嘴唇,相视笑着流泪。
高堂英激动的更是难以自持,虽然在他二十年的驯兽生涯中见过很多次鸾鸟孵化,但每一次再看都还是难以抑制的感动和欢喜。
他欣然起身,推开拥挤的人群,向石堡飞奔而去,他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兰姑,让她也来看一看这能涤净人心的圣洁雏鸾。
然而就在高堂英刚跑上二楼的时候,却看见披了一件披风的兰姑匆匆从房间里出来,神情有些鬼祟,不停地左右打量着。
高堂英赶忙躲在了石柱后面,等他再探出头的时候,发现兰姑已慌张地下楼,从石堡的后门疾步出去了。
高堂英皱了皱眉,心里泛起了嘀咕,她这是要去干什么去呢,事到如今,难不成还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瞒着自己?心念如此,他便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
兰姑顺着后山的山间小路快步走着,戴上风帽的她不停地左顾右盼着,行色匆匆。
而高堂英,则凭借自己对后山地形的熟悉,利用山岩和树干掩藏着自己的身体。
兰姑在一个小山洞前停了下来,高堂英大气不敢出,躲在岩块后面瞪大眼睛盯着兰姑。
只见兰姑向里面轻轻吹了三声口哨,片刻后,一个高大的身影豁然从那漆黑的山洞闪出。
那张脸出现的刹那,高堂英感觉自己就快窒息了,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他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因为那身影不是别人,正是那蒸发消失了多日的曹四。
只见兰姑褪下风帽,单膝跪地,低眉抱拳道:“刃主!”
“嗯。”那曹四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抬了抬兰姑的手臂,示意她起来。“怎么样,位置摸清楚了吗?”
“都打探清楚了,经过了这次的波折,我彻底赢得了他的信任。昨天晚上已经打探到,密室就在我们卧室的床榻下面。”兰姑抬头说道,神情和声音都冰冷的可怕。
“什么时候可以动手?”
“就今天吧,今天黑伯和高堂雪都不在,是最佳的动手时机,再往后拖,只怕会夜长梦多。”兰姑沉着地说道。
“好!”曹四登时面露喜色,立马从前襟掏出一个小瓶,递给了兰姑:“拿好,只有这一瓶,这可是西山最厉害的毒师荼以鱼亲自调制的,分寸剂量很难把握的,千万保管好。”
“明白。”兰姑紧紧握住了那小瓶,目光凝结在上面,面容阴沉得可怕。
“记住,服下后到殒命要两个时辰,你自己把握好时机,这两个时辰内务必拿到钥匙,到时候我会去接应你。今晚之前务必要得手,神主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曹四苦口嘱咐道。
兰姑凝重地点了点头,将小瓶揣进怀里,戴上风帽,再次单膝跪地,拱手拜别了那曹四,便沿着来时的路,匆匆返回石堡去了。
曹四也再次没入黑洞中,了无声息。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高堂英一阵头晕目眩,仿佛灵魂被从身体中抽离了一般,除了心痛,浑身上下已没有一点儿活着的实感。
过了好长时间,高堂英呆滞地从岩块上滑坐下来,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撕心裂肺,声震苍林。
卓展几人在官道旁的茶棚坐定。
午后骄阳温暖,凉风半透,分外清爽。
小二在壮子的大声吆喝中笑嘻嘻地提来一壶热茶,一摞陶碗,一摞陶碟,一笼热气腾腾的蒸饼,两碟翠绿的凉拌野菜。一切摆放停当后,小二接过段越递过来的贝币,哈着腰,笑着退下了棚子。
壮子拿起一张蒸饼,嘶嘶哈哈地撕了起来,就着粗茶,大快朵颐起来。
赤吹着饼上的热气,将蒸饼一撕为二,放在自己碟子里半张,又放在卓展碟子里半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