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狱第二日,按规定不容探视的刑邸迎来了难得的探监客人,此人虽说穿着一身男装,可白皙的脸蛋儿和扭捏的体态暴露了她的女儿身。
一方手帕捂鼻,瞧哪儿都是一脸嫌弃样,如此矫情的女子在慕容宸的社交圈中,也只有李菡了。
从普通牢房穿过,李菡见一个个慵懒的犯人曲卷在枯草上心生恐惧,可那些穷凶极恶的犯人却没心思在这里“调戏”李菡,他们大多都经历了大刑,休息疗伤还不够哪还有时间去关心和自己无关紧要的旁人。
从一座室内拱桥绕过,便到了关押皇族的地方,横排四五间牢房,只有最里面的那座依稀能见到一个人影。李菡瞧见加快步子,不理会一旁的狱卒直径来到牢房前,那一刻,两个如泉眼的明眸又开始泪奔。
“殿下。”一声柔情在这座空旷的刑邸中格外清晰,这样的声音在眼下的环境中可谓是天籁。
慕容宸的手上拷着铁链,微微一动便能听到哗啦啦的声响,如此刺耳让李菡听着胆战心惊。
“是你。”慕容宸不曾想过来探监的会是她,“你怎么来了。”
李菡只顾着落泪,看着眼前落魄的王爷那是一个可怜,少女天生的怜悯心不禁泛滥。
可纵使慕容宸穿的是粗布麻衣,依旧掩盖不住他该有的气质,起身时,纤长身影在微弱的一束光照耀下还是那样令人倾心。
难怪会让李菡念念不忘,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是与生俱来的。
“殿下......您这是何苦呢。”李菡抽搐的说着,“都是俞华裳的罪过,你为何要替她担着。”
李菡十分清楚,这件事从头至尾慕容宸是最冤枉的那个人,而幕后的罪魁祸首兰贵妃和慕容锦却摘的干干净净,可自己这枚棋子又能做什么。
游园会当日,“用珊瑚粉当太子朝服染料”这句话本该由李菡说出,铺垫这么多就是为了这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不曾想最终却被俞华裳抢去了话语权。
也正因为这句话由俞华裳说出,兰贵妃才会想方设法增加珊瑚粉中的易燃成分,本来计划只是将太子朝服衣摆烧着,制造有违天意的假象,可有了替罪羊何不直接将那颗不安定因素铲除,一了百了。
结果正中他们之意,可背黑锅的却变成了别人。
越想越觉得对不起慕容宸,越想越是加深对俞华裳恨意,为何进刑邸的不是她。
“你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是滇王让你这么做的吗?”这句咄咄逼人的话慕容宸是思量许久,两日,足够让他想明白很多事。
一场游园会,一句不该由俞华裳说出的话,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李菡身子一怔,虽然她的表情过于纠结,可慕容宸看不见,看不见她那张悔不当初的脸,可为何又会如此发问。
“算了,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慕容宸轻叹一声,转身又坐回原处,盘着腿将眼睛微微闭上,“你走吧,你不该来这。”
“我是不该来,不该来让你如此羞辱我,这一切都是俞华裳的错,是她的错。”丢下这句话,李菡头也不回的离去,她明白了,在慕容宸这里自己永远是个外人。
刑邸又恢复了以往的寂静,可这份静谧只是暂时的。
深一脚浅一脚的步子慢慢靠近慕容宸的牢房,伴随而来的是一阵悦耳的钥匙声。
“出来。”毛福将狱门打开,一点儿也不考虑这个犯人是个瞎子。
还好慕容宸凭着声音大概判断出门在哪儿,起身拖着那个已经有些微弱的身躯慢慢挪到门口。
毛福一把抓起慕容宸的胳膊,生拉硬扯将他带入审讯室。
一个木制的高凳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黑黢黢的不知坐了多少人,不对,那高凳上的颜色不是黑色,而是红到发黑的血迹,成年累月已渗透到木头中,与之融为一体。
毛福并不打算将慕容宸安置在高凳上,忽而猛地将他手上的铁链一扯,与悬在半空中的链条相连,又在另一头拉着链条一端,之间慕容宸的胳膊渐渐升起,举过头顶,直至整个身子腾空。
难道不问话,就要过刑?慕容宸总觉得不对,这不像是三堂会审倒像是动用私行。
“大胆,你可知对王爷乱用死刑的后果!”
毛福平素不喜欢多话,自然也不会去理会慕容宸,将手中的鞭子在空中挥舞几下,“啪啪”两声响回荡起来。
“到底是何人指使你,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吧。”
“话还真多。”毛福终于开口了,“无人指使,你我之间私仇而已。”
私仇!这又是从何说起,慕容宸想想自是没有树过什么敌,更没有和这刑邸之人有过什么接触。
不过,是私仇就更好办了,慕容宸冷笑一声,“为了私仇就敢对我用刑,真是不怕给自己招来祸。”
“住嘴。”
毛福居然发火了,素有“冷面判官”的他还是头一次为了一个人怒火中烧。也不再多说什么,一鞭子抽向慕容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