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走吧,嵇子仪请你们喝酒。”兰茝今日心情尚好,半开玩笑的说道。嵇子仪倒也欣然答应,一副大包大揽的样子,“全包我身上,若是酒钱不够我再回嵇府偷点。”众人哄堂大笑。“反正回去也要被罚,不如喝个酩酊大醉回去,倒也痛快。”“不醉不归。”此时练武场内华灯初上,一群大老爷们吵吵嚷嚷,嘻笑打闹,一会儿讨论着去哪里痛饮千杯,一会儿幻想着去红楼听优伶唱曲,众人推推搡搡的出了这练武场。当然,喝酒听曲只是他们的臆想而已,无论是哪国的入伍军人都是不能入这酒馆和红楼的。汴京的夜市热闹繁华,路过酒馆茶楼时,有食物的香气飘散出来,让众人倍感饥肠辘辘。“我们还是回去看看伙头营还剩什么吃的吧。”赵羽沮丧的说道。众人经过各大酒楼一步三回头,看得心中歉疚,不确定开口道:“这时候,伙头营定是没有留饭了,不如我回去看看有什么食材做给你们吃。”当然,她从未进过这伙房,也从未煮过任何吃食。众人听她这么说自然是乐得同意。“那感情好啊,状元爷亲自下厨。”“没想到阿酒还精通厨艺。”正当众人热烈讨论着回去要让兰茝弄些什么吃的时,一中年男子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他对兰茝俯身恭敬道,“状元爷,楼相有请。”“你是何人?”“小人乃楼相府中管事,奉相爷之命邀状元爷过府一叙。”嵇子仪见状出声询问道:“楼相为何要找阿酒?我听闻楼府的小姐个个才貌双全,名动京师,莫不是哪位小姐看上了我们阿酒,想要他做如意郎君吧。”骑兵营的大老爷们成日见不到一个女子,此时见嵇子仪这么说,皆是一脸揶揄之色的看着兰茝,似是在说,你小子艳福不浅啊。楼府的这管事也算精明,绕过嵇子仪这个问题,再次向兰茝道:“事关状元爷仕途,还望您随我走一趟。”“走吧。”兰茝沉声应答。楼相权侵朝野,楼府相邀自是不能推却,众人也未多相劝。只有云杉小声嘱咐了句万事小心。兰茝随管事往楼相府去。楼相府与此地就隔了一条街,两人很快就走到了。进了这府中,见处处雕栏玉砌,室宇精美,铺陈华丽,更有奴仆成群,不由在心中感叹相府的尊荣显赫。“相爷已在书房等候,请随我来。”管事将她领到书房前,叩门道:“相爷,楚状元到了。”“请他进来吧。”管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兰茝推门而入。进门后才发现书房内有两人,一位是三十左右的男子坐于案前,正是二皇子梁墨,她初次进宫时与他有一面之缘。此人与梁砚的轻浮无礼不同,他的眼中有精明算计,想来这次寻她过来,也是这位爷的主意。另一位自是右相楼渊,坐于茶几边上。“参见二皇子,见过相爷。”她作揖行礼道。“你可是梁荃帐下的兵?”“禀殿下,楚酒乃四皇子麾下精兵营骑兵。”她恭敬的答到。梁墨唇角带笑,看似亲和却城府极深,“罪奴之城一行,楚状元倒是威风,不顾皇室威严一脚踹开大皇兄的房门,又暗中营救谋害他的军妓,你说,我该不该将这事公诸于众呢?”兰茝心中一跳,对方果然有备而来,“不知殿下今日找楚酒前来所谓何事,还望示下。”梁墨起身,走到她面前,上上下下的观察了一遍,开口问道:“梁荃可有找过你?”“未曾。”兰茝低头到。“那也快了,武状元这么好的苗子,他怎会放过。若是他让你为他办事,尽管答应便是,你只需在恰当的时候……”梁墨停了下来,话中有未尽之意。兰茝却懂了,如今梁砚势弱,梁荃与梁墨分庭抗礼,这朝中新贵一时成了抢手之物。尤其是梁荃,定然会拉拢武举三甲,培植武将势力。而梁墨之意便是要她明面上依附,实则暗中窃取情报,与他二人互通有无。一旁的楼渊见兰茝沉默不语,出声提醒道:“藐视皇权与谋害皇子可是重罪,楚状元可要考虑清楚为好。”兰茝心中冷笑,这老匹夫倒是会歪曲事实,营救姜阙一事从他口中说出倒成了谋害皇子,此时若是一般人,早就被吓得六神无主了。兰茝自然也要表现得如梁墨与楼渊期盼的那般,面色惨白,当即吓得跪地伏首道:“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二人满意点头。“起身吧,只要肯你为我做事,平步青云不在话下。”楚酒起身,再拜道:“谢殿下提拔。”你来我往之间,心中各有算计。“退下吧。”“是。”……兰茝退出书房以后,由管事领着出了这楼府大门。凑巧的是,四皇子府的马车刚好停在了楼相府门口,马车中走下一女子,正是楼澜。兰茝认出她便是在宫中无她相撞之人,袖中还掉落梁荃的锦帕,没想到是楼府的小姐。这时候,梁荃也下了马车,楼澜与他道别了几句,就与兰茝擦肩而过进了这府中。显然,楼澜上次因秋水之曲慌了心神,步履匆匆,已不记得她的样貌。倒是梁荃,见她从楼相府出来,眼中有异色闪过,走上前开口道:“上马车吧,正好我也要去军营一趟。”兰茝立马作惶恐状,低头拒绝,“小人身份卑微,怎可与殿下同乘一辆马车。”“身份卑微?”梁荃沉声道:“你现在已是武状元怎会身份卑微,还是你认为这南梁状元郎的身份是卑微的象征。”他显然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不敢。”兰茝的头低得更低了,跟在他身后上了这马车。如今他二人身份有别,她被动隐忍与女子身份时全然不同,他应当认不出来才是。马车宽敞,她坐于他对侧倒也不显得拥挤。“文试最后一题,你是如何想到用间之论?伊挚在夏而殷兴,吕牙在殷而周兴,本殿在燕十年,这间可指得是我?”梁荃率先开口道。这个问题暗含深意,让兰茝无从答起,当时有这番间谍言论也是想到了军妓之诱,燕云之叛,但她却不能如此回答。梁荃本就不是要她的答案,只是突然提起北燕十年,自嘲一笑,再次开口道:“你可知我为何让你做这文试榜首?”兰茝闻言抬起了头,不解的看向他,“这榜首之名竟是源于殿下吗?”梁荃点头,幽深的目光看不清情绪,接下来的话却让兰茝如坠深渊,“你的想法倒是与我不谋而合,只是,需要这用间之计的,何止在战场,朝堂之上更是风云诡谲,尔虞我诈,既写了这用间之论,怕是比起常人更有为间的觉悟才是。想必,梁墨与楼渊刚才已为你上了这一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