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本心?
说的容易做的难,在这世界上,谁能够真的完全顺着心意行事?
董难言见到女子不说话,问道:“你觉得那些人是真心过来感谢你的吗?”
从小跟着父亲,在这深山中长大的女子虽然接触外界不多,但是就像是动物有着感应危险的本能,女子恰恰能读懂人心。
轻轻摇了摇头,女子说道:“再不吃,粥就要凉了。”
粥凉了可以再热,但是人心凉了,拿什么去暖?
那群人大清早就来山上献礼,原因无非有二,一是玉盘湖里已经没有蛇妖了,笼罩在他们头上的阴云终于消散,他们当然高兴,来这里答谢可能杀了蛇妖的女子,这无可厚非,但是如果仔细推敲,听女子说,山上的人那么多,却没有一个说他们当初做错了,是因为他们导致了现在这样,只是站在那一个个的说着她的好话,夸着她,却没有一个人说要去她父亲的墓上说声对不起,当初是我们错怪你了。
他们来这里更多的,是因为他们拿蛇妖没办法,而女子可以杀了蛇妖,那么要是女子要对他们清算当初的旧账,那……
董难言端起粥,同样是大口鲸吞,抹了抹嘴角,董难言心里清楚,别看那些人来山上一个个恭敬带笑的,没准下山茶余饭后,那就是另一副嘴脸,没准不仅不会感激女子除了蛇妖,反而还会埋怨女子既然有这样的本事,为什么不早一点出手。
他们从来就没有想过他们自己到底有没有错误,他们只会挑着别人错误,不管别人怎么做。
杀人易,救人易,但教人难。
喝完了这碗粥,董难言对女子问道:“现在你的仇报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还要留在这里吗?”
这个问题问的女子一时哑然。
她很留恋这片地方,不管这里的人怎么样,但是她从小在这里长大,有很多回忆都在这里,但是要说想不想出去看看,她心里也有着对外界的渴望,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她脑海里想不出。
看到女子苦思的样子,董难言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天他从女子这里离开的时候,不知道女子是因为气的忘了,还是看他身上单薄,所以没有管他要还穿在他身上的那件大衣,而昨晚跟蛇妖大战之前,董难言就把衣服脱下来放在湖畔旁了,没有想到最后他竟然累的昏迷了,所以他现在才突然想起来这件事。
“你等我一下。”
女子看着少年一眨眼消失在这里,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不过也就是她刷完碗的工夫,少年就又出现在院子里。
在湖边搜索了一大圈,总算是找到了这件大衣,但是没有想到昨晚战斗的太激烈,应该是被吴剑的剑气波及到了,大衣断了一只袖子,衣服上也破破烂烂的。
知道这件衣服是女子的父亲留下来的,想来肯定对女子来说是个很重要的念想,董难言脸上带着歉意,“不好意思,是我错,没有把它保护好。”
原来他急匆匆的出去是因为这件事,当初不是没有想起来管董难言要衣服,不管他是不是修行人,昨天他都昏迷倒了,女子不忍心这么冷的天让他这么单薄的下山,所以就没有张口讨要。
“没事的。”
衣服坏了可以再补,女子接过董难言递过来的大衣,“公子你不用道歉,倒是我应该谢谢你,是你替我报了仇,也替我父亲报了仇。”
女子对董难言笑了笑,打算进去把这件衣服缝补一下的时候,突然从衣服的夹层了划出一封信。
女子转头看向董难言,只不过同样才刚刚看到这封信的少年摇摇头。
这信在衣服里,难道是父亲留下的?
打开信的女子身体颤抖,信上的字迹很不工整,很潦草,甚至有很多错别字,但是每一字,都能让她想到她的父亲。
“莛儿,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可能已经不在了,在你还很小的时候,我就带你来到了这山上,这么多年,我总是跟你说我很愧对你娘,但是其实,我更对不起你,没有让你体会到母爱,是我的错,当年因为我好斗,所以导致你娘身死,我带着你来到这深山里,是我在赎罪,但是跟你没有关系。”
这应该是父亲在出发去玉盘湖临行前写的,女子眼睛有些模糊。
“莛儿,你从小就在这深山老林里长大,我当初的想法,是觉得你娘不会希望她的女儿也是一个争抢好胜之人,不要像我一样,所以我觉得让你在这深山里无忧无虑的生活,其实就是你的归宿,但是在我今天提笔之前,我突然不这么想了,你娘当真会是像我想的这样吗?她真的会让她的孩子一直待在深山里不跟别人接触吗?我想依你娘的性格,她应该是不会。莛儿,在这深山里赎罪是我的命,不是你的,这外面还很大,你应该去见识见识,哪怕是你下山之后觉得山下不好,那你还可以再回到山上,如果你在山下找到了你人生的意义,那就更好了。”
翻到信纸的背面,女子泣不成声。
背面的字很少,只有短短两行。
“莛儿,你怎么想就怎么做,不要害怕下山就会变得跟山下那些你不喜欢的人一样,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爹和你娘好孩子,答应我们,要活的快乐。”
眼泪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看着女子伤心的样子,董难言悄悄地走出院子,给女子留下空间。
找到一颗树枝较粗的古树,董难言一下子跃上去,然后坐在上面望着天边。
从换生湖遇到马由衷到现在,这么长时间,还是穿着粗布衣衫的少年长高了不少,但是随着时间流逝而来的,除了个头之外,还有数不尽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