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约兄,前些日子并州九成的官吏辞职,你并没有离开。如今反倒递了辞呈,却是为何?”新任定襄太守王晋脸色凝重。对面是他在太学时的同窗,现任咸阳县长苏俊,字祖约。听闻苏俊低了辞呈,王晋星夜快马赶来,试图劝老同学留下。
苏俊惨然一笑:“伯始,你星夜飞马赶来,足见你还念着同窗之情。可是此次我辞职之心已定,你就不要再劝我了!士可杀而不可辱!我是为全天下的读书人争一口气!”“祖约,三十万东羌人刚刚内附,若是温侯断得不公,三十万东羌人呼啸而去投了鲜卑,该如何是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王晋也有些不快了:“难道就让他们就此离去不成?军国大事,非书生可以揣度。祖约兄,为了大汉的北疆安宁,死一个马松又何妨?况且他也是自作自受,若是按照汉律,最少是流一千里,五年!”苏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道不同不足与谋!自武帝始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儒生好不容易得来的政治地位,不能被吕布如此作践!。”
“呵呵。”王晋冷笑了:“祖约,现在的清流都成了什么样?你比我清楚。鲜卑围城之役,打得那么惨,清流在哪里?落日原一役惨胜,死了五六万汉军,清流又在哪里?如今并州残破,儒生们不思报国,专一在小节上做文章,如此清流,要他何用?”
王晋起身拂衣而去,两个人七八年的交情就此划上了句号。
同一个时间,不同的地点,马晗也在苦口婆心地劝着武都县令。
“不错,朝廷有八议之说,谓之:议亲、议故、议贤、议能、议功、议贵、议勤、议宾。你说说,马松哪一条够得上?就凭他是汝南袁氏的门下,就该放他一马?”武都县令摇摇头:“非也!非也!马某人浪荡公子,骗财骗色,死不足惜!只是他的身份是儒生,便不该如此羞辱于他!”
“如此说来,仅凭一个儒生的身份,就该高看一眼吗?老兄!高看一眼,看得是他为并州、为大汉做的贡献!而不是他儒生的身份!一个儒生,只是读了几本书,在太学中混了几年,一到地方上就是千石的县令。这才是最大的不公平!”
“马兄,我承认你的话有道理,可是这样做会得罪全天下的儒生和世家大族,吕温侯日后将何以自处?”马晗默然了,这句话说到了他的心里,这也是他一直担心的。没有世家大族的支持,不要说在官场中更进一步,就是保住自己的位子都难上加难!
或许,温侯的道路是另一条?马晗的双眼顿时亮了。
就在整个并州闹得鸡飞狗走之时,事件的主角,此次风波的核心,吕布吕温侯却在好整以暇地玩泥巴,没错,是在玩泥巴。他把胶泥切成拇指大的小块儿,在上面仔细地刻上字,然后放到烤炉里面烤。这样的游戏他已经做了有七八天了。
终于,时间到了,吕布打开炉膛,小心地将泥块取出放在地上,顷刻间地上的积雪就吸收了泥块上的热量。吕布轻轻地夹起泥块仔细观察,这次终于成型了!他一个个地把泥块夹进木盒里,竟然是一首诗!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来人,把这个盒子给鲁墨送去,小心莫打碎了。顺便问问他有没有进展。”一个背嵬军士卒立刻接过盒子,小心地用布裹了好几重,然后紧紧地放在怀里。向吕布拱拱手去了。吕布的目光透过斑驳的阳光望向远处。
他知道,鲁墨会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大长秋,听说最近吕布的小日子过得不怎么舒服,有点儿焦头烂额?”皇帝坐在一张软塌上,两只脚叉得开开的,手里捧着水晶杯,大口的灌了一大口葡萄酒。这是他在极其熟稔的人面前才会有的姿势,曹节看着他长大,自然不是外人。
“可不是,不仅仅是焦头烂额,是手忙脚乱,差点儿大祸临头呀。”曹节十分熟悉皇帝的脾气,故意把故事讲得有趣些。他这次入宫,一来是已经有七八天未见皇帝了,二来是替吕布看看风向。
“咦?怎么说?”皇帝果然感兴趣了。“不是王家替他出头了吗?还砍了几百颗首级。”“哎呀呀!陛下连这个都清楚?老奴竟有些不敢相信了!”曹节故作惊诧地凑着趣儿,皇帝这么说,就是要显示一下一切尽在掌握,他如何能不好好表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