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基本上所有窗帘都被拉上,布窗帘旁还有一层遮光窗帘。
赵旭脚步轻缓,直接贴了上去,拉开一道窗帘的缝隙,往下望去,手蹦紧了下青筋,随后又无奈放下。
锁好门后,两女紧跟着他进来,看着赵旭的动作,两女有点不解,依次慢慢走上去拉开窗帘,试图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旭家一二楼都是商铺,在这些商铺上面,是好几栋房子,共用着三楼的大平层,小时候,他还时常在这个大平层踢着足球或打着羽毛球,一直到可以吃饭,才被他妈在八楼的窗户喊他回去吃饭。
那块底盘后来在他上了初中后,还被这几栋里长大的那群同龄人买了两个篮球架挂上,地上还刷了白漆,日渐变成了露天篮球场。
那时沮丧于国足落魄的赵旭也改打过一段时间篮球,在这片土地上挥洒过一段汗水。
从赵旭长大记事开始,他们几栋楼的小伙伴,在这里捉迷藏、寻宝、交换博弈着贴纸、对战着爆旋陀螺、超速摇摇,也铺下棋盘下过象棋玩过,对战过盗版游戏王。
这块铭刻着他回忆的大地,此刻,静静躺着一具尸体,一摊血从他身下渗透出来,染出了一片鲜红来。
而几只闻风而来的丧尸,也铺到他的身上,开始啃食着。
“那个大叔是?”方朵朵脸色有点沉,她低声问了问赵旭。
赵旭点点头,肯定了他的回答。
这个大叔他认识,认识到很熟。
他是隔壁栋的住户,从他幼儿园开始,大叔就跟着父亲在附近的菜市场卖猪肉。
在那个每天地上都是积水潮湿,时不时路上就会有被人踩烂菜叶、不断穿插着各种砍价声的菜市场,充载着赵旭的童年。
他就是在这个菜市场上,在一个路边摊卖书的人那里,买了一本作文集。
那本和现代汉语词典差不多厚的书,上面标注全国获奖作文集,赵旭一开始并不能理解,居然还有全国范围的作文奖项?或者说那时这种挂着全国获奖作文题目的作文集还没烂大街。
后来赵旭读着那本作文集,在他小学一二年级的年纪里,改写了人生观。
直到多年后,直到他读到那句爸爸的花儿落了,我也不再是小孩子了才明白,原来当年他读的那份作文集,里面不少的作文篇目都是记叙了作者人生曾经的一段悲伤的过往。
不是青春文学的呻吟,也不是单纯得哭惨求同情。
就是那种转瞬之间亲人离世,悲剧忽然就扑面来了,在只言片语间。
就如赵旭此刻,末日以来第一次看着一个熟人的死去。
这里的菜市场有个传统,买熟一家后,就在那家买,价钱也不用说,就说买多少,甚至后面,你不来还会关心你家是不是有什么事,甚至每天都会把你要的那块部位留给你。
赵旭小时候,陪着他妈买菜,回家路上总会嘴里吃点东西,有糯米肠、有草粿、有芝麻饼。
形形色色。
每次,这些都是在买完这位大叔家的猪肉后去买的。
所以他看大叔,就和看五星战队前那个鹦鹉的广告一样,爱屋及乌,分外有好感。
终究,他还是不知道,大叔为什么会在暴雨后,选择跳楼而死。
他的记忆,依稀闪过大叔前几天还不容易生下的儿子的样貌。
也许,这个世间,总有人是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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