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军士押着抓来的兵丁纷纷跟在公公将军马后离去。
只剩下失儿的寡母,征夫的老妪在家门口哀声恸哭,哭泣声连成一片,使丰县城浮起凄惨愁云。
“我不要当什么诰命,我要我的儿啊!”
……
抓丁的成效就是快,很快县衙前的街道上便集结起了千人的军队。
宣威使大人照例先要巡阅一番,看看兵丁的成色如何。
李纲背负着双手踱步从壮丁们前面走过,卞公公和刘将军跟在后面。他手捋胡须微微点头赞许。
虽然抓来的百姓面黄肌瘦,迎风便倒,但多吃几顿军粮,自然就胖了。
他讶异地站在两名百姓的面前,他们后排有个大脑袋只在两人腰间。
“哎?这个新丁怎么蹲下了?”
“报告大人,他就这么高。”
“……”
两名壮丁侧开身子,李纲看见一个九岁的孩童睁着茫然的眼睛。
“几岁了?”
“报……说给,大人,俺……九岁。”
李纲皱起了眉头:“这不是胡闹吗?九岁怎么能当兵?”
卞公公在他身后还是那句说辞:“李大人,咱家进宫时也才八岁。”
“当兵是去战场杀敌,跟卞公公你那个不一样,放回去。”
卞常胜只得点了点头:“放了!”
“谢谢大人!”小孩子朝李纲磕了个头,撒开脚丫子往家跑去。
李纲接着走下去,却越看越糟心,青壮年太少,竟是一些老弱病残,半大孩子,甚至还有一位白发老翁,面容枯槁,风烛残年。
“这位老丈,你高寿几何?”
“禀告大人,老朽虚岁七十九。”
“此人已过古稀之年,尚不能旅途劳顿,如何上得战场?”
卞常胜探过头来解释:“李大人,你还记得先帝在位时,户部尚书卢九龄八十三岁高龄上表要求告老还乡,先帝尚且不准……”
“哎哟,这跟那个不一样……”
“好,好,放人!”
刘汝更站在他们身后哭笑不得,对于他来说,这种民丁招多少都是白搭,顶多能参与运送粮草辎重。他要的是那种能上战场杀敌的战兵。
队列的后排有一人全身用麻布包裹着身体,只露出两只眼睛,站在人群中摇摇晃晃。
李纲指着这人问道:“这个人怎么不露脸?怎么回事儿,把布揭下来!”
此人虚弱地抬起手臂,将缠头的布摘下来,脸上露出麻疹斑点……
李纲大人顿时双眼瞪直,惊惧之色布满脸庞。
“痘疮!!!”
“哇!!”
所有壮丁一窝蜂四散而逃,卞公公飞奔逃窜到县衙中,刘汝更慌忙护着李大人撤退。奔跑的人群互相推搡,然后摔倒在地。
刘汝更抬脚踢走几个慌不择路的家伙,总算把李大人救回到县衙大堂。
好不容易抓来的兵丁都跑光了,只剩下那染了天花的青年,摇摇晃晃站立在墙根下。
卞公公在衙门里扯开了嗓子大喊:“快把那痘神给我请走!!把别的人给我抓回来!”
兵卒们站在十丈之外谁敢上前?只有持弓的军士张弓吓唬,口中发出嘘嘘的惊吓声。
“别射!谁射死了谁去抬!”
军士们撤得更远了,瑟缩着相互推挤逃窜,仿佛逃避死神一般。
那染痘青年倒也从容,悲苦地笑了两声,把麻布缠在头上自顾自地在街道中穿行,所到之处人们惊叫逃窜,最终消失在街道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