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39、第139章(1 / 2)星汉灿烂,幸甚至哉首页

殿外的铜漏流出缓缓的水滴声轻轻的敲打在鎏有金银兽纹的水缸中殿内众人各自心思,一时俱无人说话。

皇帝心潮起伏,一时念及霍翀的音容笑貌一时思索对霍不疑后续处置。他是一国之君心中再悲痛也不能做妇人形状对朝臣自然得有个说得过去的交代但是霍不疑的前程也必须得安排的金光闪闪才不负义兄英灵。

皇帝正在心中筹谋时性急的三皇子再度进言:“儿臣知道父皇仁慈可是凌氏兄弟着实可恶,儿臣以为非族诛不足以告慰英烈!杀他一个也不剩看谁以后还敢通敌叛国!”他不说话还好,一张嘴正好提醒了皇帝另一件事。

皇帝坐直身体,瞪眼道:“姓凌的自然不能轻饶可你也逃不了!昨夜子晟私调军队为的不是他自己吧。你们两个小畜生这些年来装的倒像,不是不来往就是见面没好话原来早有勾结!说是不是你指使子晟的!”边说这话,他微不可查的瞥了锦帘一眼。

三皇子犹如被人捏着喉咙塞了个烂桃子,期期艾艾道:“那什么,父皇其实我和子晟私底下也是吵来吵去的,并不都是作伪……”

霍不疑苦笑道:“陛下,臣与三皇子的确早有来往,但臣敢指天发誓,前夜之事三皇子断断不知因为臣早一步用东宫的印信调虎离山,让殿下去红柳营审一桩盗用军辎的案子了。几位大人参臣矫诏,实是一点也没错。”

皇帝强忍着不去看锦帘,怒吼道:“你,你这样对得起皇后与太子么?!”

霍不疑垂睫低声道:“自然是对不起的。”他不只对不住皇后与太子,还有一人,他如今连想都不敢想。

三皇子直着脖子道:“父皇您别责骂子晟了,他今早被抬上山崖时不但伤痕累累,身上还烧的滚烫,这会儿能坐起来就不容易了,您要骂就骂儿臣吧!”

“朕当然要骂你!太子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你竟对他这么不满!你以前和老二打架,太子为了护着你差点被老二砸破头!还有皇后,你幼时还是养在她跟前的,你个忘恩负义鬼迷心窍的孽障,这都忘了吗!”皇帝吼的中气十足,果然还是骂自己儿子比较神清气爽。

“儿臣自然没忘。”三皇子面不改色,“但是儿臣敢以命起誓,这些年来从不曾施加太子一指!其实有几回子晟在外征战,东宫出事还是儿臣暗中摆平的呢,父皇不信可以去查!”

“别说楼经和王淳出事,你没有暗中窃喜!”

“一个伪君子,一个真小人,以前是没由头,只能看着太子信重他们,好容易能赶走了,父皇还要将他们留在东宫过上巳节么!”

“上巳已经过了!”皇帝怒吼。

饶是少商心中郁结,此时也想笑两声。她从帘缝处看去,那对皇家父子对吼的震天价响,额头上青筋暴起的位置都差不多。

除去夭折的那个,皇后与越妃给皇老伯一共生了十个儿子,虽说皇老伯性情温和,可毕竟是九五之尊,掌有生杀大权,沉下脸来哪个皇子公主都会心惊肉跳,低眉顺眼。二皇子再混不吝,也不敢在皇帝跟前顶嘴这种场面少商还是头一回见。

皇帝顺了两口气后,沉声道:“别推脱的这么干净!虽说前夜子晟调兵之事你不知情,可这些年来你暗中谋划些什么,心中存着什么念头,现在也不用遮着掩着了。你有胆子做,就敢有胆子认,说说吧!”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话一语中的。三皇子面色转了几遍,咬牙道:“没错,我以为太子不堪为储君,他担不起这座江山!”

这话也太狷直了,霍不疑在旁轻叹了口气。

皇帝勃然大怒,用力按地起身,摘下悬挂在墙上宝剑,连剑鞘一起重重打在三皇子的身上,大骂道:“逆子狂言!他担不起江山,你担得起么!太子再不好,至少他比你仁厚!”

没打几下,霍不疑连忙起身拦住皇帝。

三皇子硬挨了两下,下颌咬的紧绷出面颊,深深吸了口气,道:“君主无所谓仁厚与刻薄,只需依情理行事。奖赏与惩罚,原本就是君王手中的两柄利器,上能驾驭群臣,下能治理百姓。而太子的仁厚,恰恰是放弃了这两件利器。从太子妃到东宫诸臣,皇兄该奖的不奖,该罚的不罚,弄的身边处处隐忧。父皇以为这种仁厚是好事么?”

“你自己性情褊察,就来非议仁厚的兄长,好好好,我平日没看出你来!朕也喜爱仁厚,朕也赞赏太子的仁厚,你待如何?!”皇帝右手紧紧捏着剑柄,作势欲拔。

三皇子仿佛豁出去了,索性一口气说完:“元帝也仁厚的很,是以宣帝再不喜他柔懦好儒,最终还是没废了他!可是前朝乱政正是始于元帝一朝!宣帝还有两个儿子,淮阳王明察好法,楚王聪达有才,他们二人治理自己的封国数十年,几无奸介之过。若当时宣帝随便立了他们哪一个,朝政如何会败乱至不可收拾的境地!”

“你这孽障!”皇帝气的浑身发抖,刷的抽出一段剑刃。

霍不疑强撑着伤痛的身体,用力推了三皇子一把:“小杖受,大杖走,殿下还不快走!”

三皇子说痛快了这才醒过神来,看见亲爹被自己气的不行,赶紧撩起衣袍闷头跑出内殿,一溜烟不见了。

皇帝也没喊人捉拿,只是恨恨的丢下宝剑,然后瞪视养子:“你们俩做的好事!……还不快坐下,去那里靠着!”

霍不疑笑笑,按着身上的伤处,慢慢坐下靠在扶手上。

皇帝用力平复呼吸,转头道:“你也和子端一样,觉得太子非废不可?”

霍不疑低头不语。

皇帝心疼养子十几年来的坎坷伤痛,舍不得打骂,只能苦口婆心道:“你傻了么,太子老实仁厚,又信重于你,等他继位,你这辈子就不用愁了!换做老三,哼哼,哪天你俩吵架了,他一发脾气,将你贬到深山老林,朕看你哪儿哭去!太子登基,对其余的皇子公主都好,对皇后越妃也好!”

霍不疑忽道:“为何是对皇子公主好,对皇后越妃好?为何不是对天下百姓好,对江山社稷好!”

皇帝一窒,骂道:“你也来气朕?!”

“臣不敢。”霍不疑神色黯然,“臣与三殿下来往十几年,可是动了易储念头,不过四五年。从那时起,臣就知道,自己将来难逃不忠不义忘恩负主之名。可是,陛下……”

他缓缓抬头,凝视养父,“臣在太子身边才短短数年,就能总领东宫所有能辖制的军队官吏税收密报,一应令符印信俱在臣手。等将来太子登基,臣立刻就能专国秉政,大权独揽!陛下,您愿意看到这样么?”

皇帝手下咔啦一声,稳固牢靠的漆木扶手竟被他捏裂了一道缝。他沉着脸道:“那你又为何不专国秉政,大权独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