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已有人鼓起了掌,鼓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堂昭钰。
他知道,不管他是来找谁,这两个人也一定与他要找的人有关。
“怎么样,服也不服?”泡馍孙却没有看这个鼓掌的人,而是继续盯着裤带面摊上的马。
“服了,服了,孙大哥不愧是单身四十年的手速,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没戴手套。”马突然不厚道地笑了起来,“人们只会吃自己的手掰出来的馍,你面前的这几十碗,又要卖给谁去?”
直到此时,泡馍孙脸上的笑容已开始逐渐僵硬,他的目光,也终于落到了刚刚那个拍手叫好的人身上,“伙子,要不要尝尝这祖传的老手艺,只要三十文一碗,不好吃不要钱。”
堂昭钰却真的掏出了三十文钱,却没有端起任何一碗泡馍来。
他并不着急吃,他只是又看向了马的那碗裤带面。
长安的特色,岂非也正如这长安的人,一个都不能落下,既来之,则尝遍之。
马似是已看出了他的意图,可他却不像泡馍孙一样巴望着赶紧把东西卖光,而是将那仅有的一碗油泼臊子裤带面抱在怀中,生怕被别人抢了去。
他的脸上似笑非笑,眼中却已满是柔情,他拈起了最开始精心雕琢的那朵白萝卜花,轻轻放在碗的一侧。
这朵花,已被另一只手拿起。
这是一只白嫩纤细的手,女饶手。
女人拿起了这朵花,放在眼前仔细地瞧了起来。
“这是昙花?”
“这不是花。”
女人笑了,“是啊,这是根萝卜,倒是我糊涂了。”
“不,你的确糊涂了,这不是花,是我的心。”
“你的心,难道是萝卜做的?”
“有时候,我倒宁愿它是一根萝卜,只要你喜欢。”
女人从腰间掏出来了一把银色的刀,一片一片削着这朵白玉昙花,“你知道的,我向来不喜欢吃素。”
“你想让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
话虽如此,可是马却笑了,激动得笑,只要她能笑纳他送的东西,不管怎样对待,都是值得笑的。
女人又笑了,看着手里已被削得光秃秃的萝卜块,“昙花虽美,可惜只是一现。”
“有时候,一现总比没有的好。”
“你,为什么花总在不该开的时候开,人总在不该来的时候来?”她着,已经瞟向了堂昭钰。
“哪有什么该与不该,花开了,喜欢就去摘,人来了,讨厌就得宰,都是不会很费功夫的事。”
“可惜,它不是花,只是个萝卜。”
“你想看花?”
“不看花,难道还宰人不成?”
“想看昙花的话,我家里倒是有几株,今晚就要开了,你要不要来秉烛同赏?”
“真的赏花?”
马直勾勾地盯着她,意味深长地笑着,“赏花。”
“你知道的,我最是喜欢花不过了。”女人已经扭过脸去不再看他,却又转过头偷偷地瞟着他。
“红柳张,你老婆都到这份上了,你倒是管也不管?”
泡馍孙在一旁已经看不下去他们两人这样的打情骂俏,对着长街对面摊铺的红柳张大喊一声。
红柳张,关外来的,与泡馍孙一样,名字太长,所以人们只记得他是做红柳烤肉的。
堂昭钰顺着他喊的方向也看了过去,一个纹着青龙花臂的壮汉正站在一排炉架旁摇着蒲扇,他的面相很凶,可又总是挂着憨憨的笑容,应着臂膀上的青龙让人觉得格外不自在。
烤架上几十串用大根红柳枝串成的大块羊肉,飘着孜然的香气。
羊肉串上的油已被烤得滋滋作响,香味已经开始窜满整条街巷,可是他却一刻不歇地盯着这一串串翻转着的肉。
“老要下雨,老婆要偷人,这谁管得住?”
他话的语气似乎连半点愤怒都没有,好似那个女人压根就不是他老婆一样。
“我要是有个这么漂亮的老婆,肯定要弄间金屋子,把她给藏起来。”泡馍孙看了看红柳张,又看了看一旁卿卿我我的两个人。
“活该你没有老婆,你要是像我一样,娶到个这么漂亮的老婆,肯定也会舍不得管的。”
“所以,我才不会娶老婆,底下的女人都是吃饶老虎,越漂亮的咬人越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