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大壮担心这话头说来说去又绕到自己懒、不肯下地干农活儿上,这个天站在外面手脚都冻得慌,更别说往麦子上浇冻水了,呵着杜小芹:“哪里就得了馋痨了?小丫头片子吃这些好的有什么用?”
幸好杜小芹给妞子舀鸡汤的时候没管彭二壮媳妇儿如何刺哒,几个人说话的功夫妞子已经将那大半碗鸡汤喝了个精光,彭二壮媳妇儿朝暗自瞪了一眼,也无法只得罢了。
可妞子再想要吃上几块鸡肉,那是再也不能了。而杜小芹忙了一下午,也就闻了闻鸡汤的味儿。
彭二壮媳妇儿眼珠子转了转,夹了块鸡脖子放到杜小芹的碗里,“嫂子,你忙了半日也吃一块。”
要说杜小芹不馋肉那是假的,上次敞开怀吃荤腥还是芊芊做的童子鸡,可是彭二壮媳妇儿什么人杜小芹怎么会不清楚呢,果然下文马上就来了。
“嫂子,快吃呀。你说说,眼看着就要冬至了,都说这冬至如大年,我想着爹娘一年忙到头,怎么着给二老做身新衣裳不是?”
“哎呦,都听听!难得二儿媳妇儿有这份孝心。”
彭大娘听了用嘴吸溜了一下筷子上的汤汁,用筷子头敲得碗沿“叮叮”作响,满口夸着小儿媳妇。彭大爹从腰间抽出来短竹竿做的旱烟杆儿,点了,“吧嗒吧嗒”嘬了两口,没吱声。
“大姐和小妹,那是嫁出门的姑娘,好不好的都随人家的心意,咱们做媳妇儿的该把这事儿张罗起来,对吧?嫂子。”
“嗯。”杜小芹低声答应了一句,这话的确没错处。
彭二壮朝他媳妇儿脸上望了望,想着这媳妇儿又是唱的哪出啊。
“大嫂,我看你那件湖蓝缎子袄真是不错,给咱娘就照着那布料和样子也做一件吧。”彭二壮媳妇儿说着,同彭大娘递了个眼色。
彭大娘接过话头:“你是一片好心,只是咱们做长辈的心也不能太偏了,不能紧着一房使唤,这地里的活儿也要你们二房包了去,这钱还得挤着你们出。”
婆媳俩如同捧哏逗哏般一来二去地将彭二壮一家三口摘得干干净净,傻子都能听出话音来,彭大壮自然也明白过来了,心里想着老二媳妇这脑子真是好使,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他们夫妻俩手头哪里有什么银子,这下子杜小芹再不想回娘家借也得去了。
“娘和弟妹说的是,这钱是该咱们大房出,小芹,你说是吧?”彭大壮柔下声调。
杜小芹心里自然也明镜似的,不答应吧彭二壮媳妇儿一顶孝顺的大帽子该下来,答应了这银子又怎么筹。要自己再去同哥嫂或者小妹伸手,她自是不肯的,芊芊给自己做的那件缎子袄,光是布料就不便宜,自己拿回来一次也没穿过,一来是舍不得,二来也是怕太扎眼,可饶是如此那婆媳俩还是盯着不放了。
见杜小芹不吭声,彭大壮原本控制住的音量又不自觉大了起来:“你哑巴了?嘴里难道有茄子塞着?不然就是给你嚼子衔上了?”
嚼子是防止马啊、骡子啊或者牛这些个头大的牲口伤人,横着放在它们嘴里的小铁链或其它形状的铁制品,两端连在缰绳或者笼头上。
这话骂得很是难听,一桌子人却没一个出来拦一下的,心思都在劝动杜小芹回娘家要钱上。
杜大山嗓门儿大起来冲着杜小芹吼,妞子吓得缩回杜小芹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