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稍微对野人山有所了解的人,提起野人山,那都是谈虎色变。
尤其是远征军的那段惨痛历史,更是让人对野人山敬而远之,产生了深深的恐惧之感。
野人山位于中国、缅甸、印度三国交界的地方。它其实叫枯门岭,属虎坑流域。只因山上生存着一些尚处在原始部落时代的后进民族,主要是克钦族,还有少数难以确定种族的人群,这些人深居大山,不与现代文明人交往,被当地人称为“野人”。所以这座覆盖着浓密热带雨林的火山,也就叫做“野人山”。
野人山是世界上地形最复杂、环境最险恶的地区之一。
缅甸语意味:“魔鬼居住的地方”。
野人山方圆五六百公里,到处崇山峻岭,山峦重叠,河网密布,原始森林遮天蔽日。和中国南方俊秀、隽永的山岭相比,野人山更充满着野性勃勃的生机和原始韵味。前者若是一群花枝招展充满青春魅力的闺秀佳丽,野人山便是围着烈火赤身狂舞的一群未脱蒙昧的山莽野人,甚至是一群人面狮身的妖孽。
蚊虫,毒蛇,瘴气,疟疾,沼泽,猛兽,每一种东西都足以置人于死地。
据资料记载,整个中国远征军入缅参战的10万总兵力当中,当时为战斗而牺牲的中国军人约1万多人,却有5万人死在了野人山。如此巨大的伤亡比例,足以说明野人山有多么可怕。
马中华的日记本里面,也记载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
晚上,我们的部队露宿在一片密林里,万籁俱寂,只有幽深的莽林处,偶尔传来一阵野兽的嘶叫。
“啊”
突如其来的一声哀嚎,把人们从睡梦中惊醒。
不过半梦半醒中的人们,大多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因为这一路走来,大家实在是太疲惫了。
可那哀嚎声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比一声惨烈。
我和连长终于按耐不住翻身而起,举着手电循声跑去。
手电光中,只见小战士詹佑国在地上翻滚,他一边发出令人悚然的惨叫,一边手忙脚乱地在头上脸上猛拍,双手沾满鲜血,脸上更是血污淋漓。
眼前的景象令我们倒吸一口凉气,我们看见黑压压一片小蜻蜓似的巨蚊,正以成师团的编制,在轰炸机般的轰鸣声中盘旋俯冲,向詹佑国前仆后继地发动着地毯式轰炸。
不过片刻工夫,詹佑国的呼救声渐渐低弱下去。
等我们点燃火把,驱走那些毒蚊,詹佑国的身体已经僵硬的躺在泥地里,一动不动了。
詹佑国全身肿胀,面目全非,完全没有了人的模样。
战友们在浓重的悲哀中忙乱了一阵,最后把他的尸体安顿在一棵榕树根蔸的荫翼下,蒙上雨布。
在翻越野人山的过程中,不断有人死去,每天的伤亡都很巨大,所以根本连尸坑都来不及挖,大多数死去的战士,都像詹佑国这样,尸体安顿在浓密的树根下面。但是詹佑国的尸体能够蒙上雨布,已经算是非常好的待遇了。
这天晚上,我们全连士兵都不敢继续睡觉,硬熬着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战士们的心里除了伤感,还有恐慌,生怕毒蚊飞来光顾自己,一有风吹草动,立马心惊肉跳,好在烧着几堆大火把林子映得火红,再没有蚊子飞来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有人从摆放着詹佑国尸体的榕树旁经过,惊得目瞪口呆,连声喊大家快去看。
很快树旁站满了人,一个个神色凝重,满脸惊惧之色。
只见盖着尸体的雨布竟然被掀掉了,衣服也不知道被什么野兽撕扯开了,内脏全都被掏空,只剩一副光骨架子。那副白森森的骨架上,爬满了指节粗大的红褐色蚂蚁。
野人山湿热的环境,滋长的蚊虫几乎都是超大型号的。那些蚂蚁虽然和我们家乡墙边地头的红蚂蚁形体类似,但个头却比家乡的红蚂蚁大了十倍不止。
一只只红蚂蚁如尚未长出翼翅的小蜜蜂,圆鼓溜溜的脑袋上,一对方括号似的触须横伸在前头,不停地灵活摆动,一对复眼闪烁着慑人的幽光,两片钳子似的横颚,犹如弯嘴镊子,正在啃咬骨架上剩余的皮肉。细细的腰肢后面,拖着个椭圆形的大肚子,滚瓜溜圆,微翘着尾尖,配合啃噬动作,左右蠕动。
有些胆小的士兵顿时吓得浑身发抖,还有些士兵当场就哇哇呕吐起来。
看着地上白森森的骨头架子,我们的心里就像刀绞一样难受,无边的恐惧笼罩着我们,因为我们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会这样死去。
“哈哈哈!一群胆小鬼!一群胆小鬼!”
马疯子拍着手,围着我们又蹦又跳。
猪头抓着马疯子的后衣领子,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怒骂道:“你他妈给我闭嘴!”
马疯子捂着脸颊,委屈地退到边上,嘴里嘟嘟囔囔个不停。
我如同一根木头桩子,一动不动地杵在房间中央,房间里很沉寂,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在等待我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