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事情不是你想忍就能忍得住的,颜永农第一次见了会兰就想着第二次见她,特别是她父亲捅破了他心灵的那层纸后他有点想出非非了。
只是这个王会兰自送给颜永农看了一眼就不见了踪影,她进房后把门关得铁紧,连窗户都关得清眼杜缝,只留顶上一个望窗换气。只是晚上颜永农上床了竖着耳朵有时听到她的房门开合的响声,听到从窗下经过的脚步声,大概是往厕所里倒夜壶吧。
二三月间,农家工夫不算忙,主家外面的农活有爷儿俩干,屋里的家务有会兰妈包了。王会兰落在空处,她安心在房里做小姐,茶水、饭都是她妈送进屋里。
她到底在房里干什么呢?她在房里搁脚歇手不做点什么坐得住吗?颜永农很想知道。
他把耳朵贴在王会兰房间的墙壁听,听不到什么响动他踮起脚尖从望窗往里看,只能看见房顶的楼板。有一天他守着会兰妈送饭的当儿从门缝里瞄了一眼,原来她在里面绣花。
据会兰妈透露,会兰小时候是个活泼爱动的女孩,喜结交朋友。
在她上初二的那个下学期大约读了一个月书忽然跑回家关着房门大哭。她妈就一个这样的宝贝女儿看得非常重,见她哭了连忙进去问:“你是出了什么事呀?”
王会兰不应。
她妈又问:“是老师刮了你?”也不应。又问:“是跟同学扯了皮?”
还是不应。
她妈生气了:“你有事就说事,只知道哭,哭能了事?”
“都是你们生坏了我。”王会兰说了一句。
“不要良心的,我们辛辛苦苦生你养你全心全意疼你,把你养成个瓷娃娃,你还说我们生坏了你。我们生坏了你哪里?”她妈说。
“我听班上的女生背后说我有狐臭,狐臭气味给人闻了要呕。还说那狐臭传染,她们把我当麻风病人,不跟我坐一桌,不跟我睡一床。见了我都捂着鼻子跑开了。”王会兰哭着说。
“伢崽,那不是什么恶病。人大了发育了后胳肢窝里出一种做气味的汗,这个病是遗传可不传染。好多人有,听说可以治好。”母亲说。
她们去了医院,医生说这个病要切除胳肢窝里的汗腺。只是王会兰正处在发育其间,如果现在割了汗腺的话怕还会再生,要等到十八岁发育齐全再割才能除根。于是王会兰再也不去读书了,也不出去跟人交往,说是不送给别人嫌。
就在去年替她把那个病治好了,可是没有治愈她自卑的心病,她养成了独处的习惯,见了生人就多躲。
她妈说她的女儿只有一门爱好就是针线活,挑花绣朵、穿针引线、织毛衣、纳鞋底是她的生计。天生精于这门工夫,不要学,只得看样板,看一样做一样。
会兰妈还拿出女儿的手工品:给哥哥绣的结婚用的鸳鸯戏水枕套、龙飞凤舞的被面,给未来嫂子绣的花围巾、花手巾,真是五彩缤纷、独具匠心。
王会兰的美貌和聪慧深深地吸引了颜永农,他想接近她又苦于她深居简出。
有一次他趁她家人不在家时搬来一条高凳垫脚,把脸贴着望窗眼往里张望,见王会兰一心沉在刺绣中忍不住玩了一个雀薄,舌头卷成一个槽一口口水“嗖”的一声不偏不斜射在她绣的荷花花蕊上。
她被这天外飞来的水着实下了一跳,循着“噗哧”笑声望去,看见望窗眼里镶嵌着一张正做着怪相的脸。她怒目圆睁,全身的怒气齐集到口上,猛吸一大口口水爬上窗下面的桌上对准那张脸狂喷了去。
颜永农没料到她用这种方式反击他,他准备的是盛下她一顿恶毒话呢!这女孩不同凡响,颜永农有些不知所措。
口水在他鼻梁间往下流他没有理会,任凭流进他口里,无意间伸出舌头舔着。
颜永农自讨了没趣后不敢胆大妄为,胡思乱想了。然而接下来他注意到王会兰走出房门的次数多了,有时还特地经过他做工的地方。
她经过时很轻,轻得像片树叶很快,快得像一阵风。颜永农的第六感官告诉他,身边时常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注视着他。
到了四五月间耕种抢收的工夫出来了,会兰妈要出去帮忙了,烧茶煮饭、服侍工匠交由秀兰做了。从此她得走出绣房出入堂庭,不过还是不出大门。
她只煮柴到角水到缸的饭。这样提供了颜永农接近她的机会,他借口喝水到厨房坐一会心血一来潮就歇下手里的活搬些刨屑到灶门角里忽而想起来又去挑水到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