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非遥见山庄门额上写着“雾隐山庄”四个大字,暗想此处多雾山庄大半隐在浓雾之中,以此为名倒也贴切。
袁香衣一走他找人理论的兴致全无,便想着悄悄把人救出然后去阴爻山赴约,也没有了四处游玩的心情。
见离山庄已是不远沈非翻身下了马,将马拴在道旁树上,提着包裹踩着树影向山庄走去。
此时山庄门口站着两名持刀守卫,一个睡眼惺忪捂着嘴打着哈欠,另一个翻着白眼点着头看起来已经睡了过去。
沈非躲着守卫视线绕到山庄后身,放低了身子沿着墙跟蹑足而行。
走了片刻见一旁有个低矮门洞,猜想是下人行走的后门,心中合计柴房应该离此不远,俯身将包裹束带紧了紧不让里面东西晃动出声响,寻得一墙头低矮处,脚尖在墙上一点身子便已伏上了墙头。
一上墙头他便抻着脖子凝神张望,见四下无人一翻身进了院内,脚步落在地上毫无声响,旁边就算有只夜猫都惊不了。
这夜没什么星光,一牙弯月隐在了云后,山庄之内漆黑一片。
沈非睁大眼睛细细查看,见三五条路摆在眼前也不知道走哪条好,担心耽搁久了被巡夜之人撞见,便就随便择了条小道漫无目的寻找起来。
院内屋舍林立道路纵横,一间屋子挨着一间屋子,打眼一看所有屋子都差不多,也看不出来哪个是柴房。他摸索了一盏茶的时间也未寻到关着女子的柴房,心中不免急躁起来,只想着找个巡夜的人逼问关在何处。
正当他心焦之时忽见前方一间屋舍门口提刀站着两人,看不清他们衣着面貌,但见二人扶着刀笔直站立像是在看守某人。
沈非心中一定,猜想女子多半便关在此处,矮着身子慢慢向两人挪去,手向地上一扫拾起一颗石子夹在两指之间,看准方向用力一弹石子激射而出“哒”的一声打在远处房顶瓦片上。
听闻声响两名看守顿时一惊,齐齐拧身盯着屋顶举刀喝道:“何人!”
趁此时机沈非迈步上前并指如刀砍在二人后颈处,两名守卫身子晃了晃一声不吭的向一旁栽倒。
沈非扶着两人轻轻躺在了地上,四下望了望,见没有惊动旁人回手将身后房门推开一条缝,一闪身进了屋中。
只见屋内黑漆漆一片,一股柴土气味扑面而来,一个女子声音忽地喊道:“是谁?”
声音清亮动听,没有恐惧却有些许好奇和兴奋。
沈非循着声音看去,隐约见一个女子抱膝坐在角落里。
他怕女子出声惊动别人,快步走上前去抓住她的手臂,道:“别出声,我是来救你的,快随我走。”
女子有些诧异,问道:“你是来带我出去的?”
沈非见她不动身,急道:“当然是带你出去了,你莫非不愿意出去不成?”
女子连忙站起身来,拍拍衣上尘土,快语道:“愿意,当然愿意,咱们快走,莫要惊动他人。”
说完推着沈非便往屋外走。
沈非牵着女子顺着原路往回走,见到巡夜的就在暗处躲藏一阵,这女子倒是对此地颇为熟悉,几次都是经她指点才躲过庄内暗哨。
行至院墙边沈非先翻上了墙头,本想回头拉女子一把,没想到女子已随他上了矮墙,心想原来这女子也懂些功夫。
两人跳下矮墙向着栓马处奔去,沈非不经意回头看了女子一眼,这一看不要紧,顿时另他大惊失色差点没栽在地上!
只见女子白衣细腰,戴着精致耳环,弯眉小脸,一双明眸仿佛藏着点点星光,不是袁香衣更是何人!
沈非满脸惊愕指着她结巴道:“你……你……你……”
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见他如此反应女子撅了撅嘴,嗔怪道:“你什么你,是我太丑吓到你了?”
沈非定了定神,苦笑道:“袁姑娘,不要开在下的玩笑了,这真是……”
他摇着头说不出话来,心想这都是什么事,费了半天劲救得竟然是方才一起喝酒的人,亏他见袁香衣走了还失落了半晌。
女子见他满脸傻笑不知怎么回事,双手叉腰道:“什么圆姑娘、方姑娘,你救错人了吧?那不妨再将我送回去……”
她话一出口便就后悔,怎么说刚才也是靠着他逃出来的,面色一缓语气柔和说道:“我不知道什么圆姑娘、方姑娘,我叫苏念,不姓圆也不姓方。”
沈非上前两步将她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番,心中合计这人跟袁香衣实在是相像,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但他知道这人确实不是袁香衣,她也就十七八岁,而袁香衣看起来得有二十出头了,这个年纪的女子一天一个样,所以一看就知道两人年纪差了些。
最让他认为不是同一人的是袁香衣刚刚与自己喝得天旋地转,而面前这女子身上一点酒气也没有,双眼炯炯有神没有一点醉酒的样子。
苏念见这个满身酒气的男子盯着自己看心中不免有些害怕,护住胸前道:“你…你休想对我怎样,我可是会功夫的,莫要逼我出手伤了你。”
说着脚步挪动慢慢向后退走。
沈非得知她不是袁香衣心中一阵失落,见她护着胸口警惕看着自己不免觉得尴尬,连忙正了正身抱拳道:“在下沈非,刚才认错了人略有冒犯还请姑娘不要介怀,敢问姑娘认不认识一个叫作袁香衣的女子?”
他想两人长得如此相像搞不好有什么关系,是以如此相问。
苏念见他彬彬有礼觉得不像是坏人,举止言谈也像是认错人,心中顿时放松下来。
她眼睛一转心想自己从家中逃了数次都未能逃出来,这次竟然被他带了出来,可见这傻小子是有两下子的,家中家将若追来还得仰仗此人,万不能他吓跑了。
她脸上顿时换了一副表情,满脸堆笑道:“那算我错怪你了,不过我确实不识得袁香衣,从来没听说过。”
她眼中闪着光继续问道:“这位沈大哥,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呀?”
沈非本以为可以打听到袁香衣来历,没想到却一无所获,毫无兴致道:“当然是送你回家了,我答应袁姑娘的已办到,把你送回去我就要去阴爻山赴约了。”
一边说着一边向栓马处走去。
苏念听说他要去阴爻山心猛地一跳,双眼放光难掩心中激动道:“莫非邹老邀请了你?我听说他老人家闭关二十年只邀请了几个人,谈的都是天下兴亡的大事,你带我去看看好不好?”
边说边挪着小碎步紧紧跟在沈非身后。
沈非意兴阑珊,随口说道:“当然不行了,你被这些匪人绑了这些天要赶紧回家报个平安,省的家里人惦记。”
一边说一边解下缰绳,扶着苏念上了马,两人共乘一骑择路而行。
苏念坐在马上低头捏着衣角,眼眶泛红道:“我早就没有家了,父母也不管我,爷爷奶奶去世的早,你要是不管我那你就把我随便放在哪里好了,反正哪都一样。”
说完拎着袖子轻抹眼泪,一副楚楚可怜模样。
沈非听她身世凄惨顿生怜悯之情,但男女有别总不能一直将她带在身边,便道:“看你衣着华丽肯定是有人照顾你,你说个亲戚朋友所在,我送你过去。”
苏念心中懊悔,本想编个凄惨身世却忘了自己衣着华丽实在不像孤苦伶仃之人,好在沈非没有多想。
她心中合计莫不如先稳住他,等着上了路再慢慢想办法说服他带自己去阴爻山看热闹。
她觉得自己主意不错拍了拍自己胸口以示嘉奖,然后随手指了个方向,也不知道指的是东南西北,道:“咱们往那里走好了。”
沈非应了一声,看准方向催马疾行。
一路上苏念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找沈非聊天,而沈非却是随口应付一两句就不再言语。苏念想了各种理由想让他带自己去阴爻山,但想来想去总觉得理由站不住脚,没有办法只能继续胡乱指路走一步看一步了。
两人一路疾行不知不觉便到了第二日夜间,此时月隐云后凉风习习,马匹也累得喘着粗气慢悠悠地迈着步子,苏念伏在沈非背后昏昏欲睡。
沈非回头瞥了她一眼,见她满脸风尘不禁心中一软,心想送她回家后再去阴爻山看来是来不及了,让一个女子如此劳顿也不是君子所为,自己为救人误了约期于情于理可以理解。
想通此节,他勒停了马打算寻个地方休息一夜。
马一停苏念迷迷糊糊的以为沈非又问她方向,随手一指,也不睁眼喃喃道:“往那边走……”
沈非见她睫毛上沾着些许灰尘,头发也有些蓬乱,嘴唇被风吹的干裂渗着血迹,心想这女子外表柔弱内心却也坚毅。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我们在此休息一夜明天再继续赶路。”
苏念半睁着眼睛迷迷糊糊“噢”了一声,动作僵直翻身下了马,摇摇晃晃寻了一棵路边大树,伏在一段突出地面的树根上面就睡着了。
沈非栓了马后坐回她身边,想要叫起她吃点干粮,但见她香肩起伏正睡得香又不忍叫醒,便就自己拿块干粮就着水吃了起来。
然而他刚吃没几口忽觉背后风急,只觉一股掌风向着自己背心拍了来!
他心中顿时一紧,来不及多想身体前倾就势在地上一滚。
“啪”的一声,一只肥厚手掌贴着他面颊击了过去,将一颗碗口粗细的树干拍得粉碎。
沈非惊得一身冷汗,要是慢了半刻被拍碎的可就是自己脑袋了。
他脚一点地站起身来,回身看去只见一个大汉站在自己方才所在位置。
这人面带狠色一脸连腮厚髯,赤裸的上身肌肉虬结,身形壮硕比沈非高出一头。
大汉也不言语,一击不中跨步前冲挥拳直奔沈非面门。
沈非一眼便将他招式看个明明白白,冷哼一声也不动作,待大汉招式用老身子一斜避过他的拳头,“砰砰”两拳击在他软肋之上。
沈非这两拳击出不说立毙此人至少也是断两根肋骨,可是谁承想大汉身子竟然滞也未滞,而沈非的拳头却是震得生疼。
大汉见他拳头红肿嘿嘿一笑,一瞪眼睛抬起左腿便踢。
沈非可不敢跟他硬碰硬,见水缸粗细的一条腿踢来,立马闪身远远躲在一旁,好在大汉动作缓慢追他不上。
沈非避过这一腿不免心惊,心道此人招式虽不够迅捷,但甚是刚强,只要自己一招没有避过定然横尸当场。
大汉想必也知道自己的招式容易躲避,一击不中也不心急,抬腿出拳又是攻了过来。
沈非一边躲避着招式一边心中合计,心想这大汉身上练得如钢似铁只能择其弱处下手了。
想到此处他故意卖了个破绽,将半边身子晾在了外面,大汉虽然动作慢眼神倒是好使,挥拳便攻了过来。
待拳头将要击到之时,沈非膝盖一弯身子矮了一尺将攻向自己的拳头避了过去,接着身子前倾脚下一蹬,出拳直奔大汉咽喉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