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阳城中。
一个黑衣人负手站在厅里,正凝目望着厅中影壁上古香古色的字画。他的身形瘦削挺拔,站得如标枪一般笔直。以他为中心,周厅中由内至外发散出浓得化不开的邪恶力量,让每个身处厅中的人都肝胆俱寒,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圣君大驾来此,属下们忙于军务,未及迎迓,罪该万死。”此刻,云水月与沈旭阳浑身发抖地跪在地上,低头向颤声说道,显然对阳劫极为害怕,已经达到了闻声变色的地步。
“忙于军务?真要是忙于军务能搞成现在这个样子?”阳劫轻哼一声说道,缓缓转过身来。只见他面上蒙着一块黑巾,并未露出真正面目。
双目中电芒闪烁,扫视着两人。语声如金石刮擦,颇为刺耳,且忽高忽低,忽强忽弱,看来是用内气强行激荡在体外生成的音波,而不是再借助于原有的生理构造发声。这种修为真可谓是震古铄今了。
“圣君请恕罪,属下罪该万死,明天我们即刻发兵,灭了怒沧军,将绝名抓回来给您老人家炼制法鼎。”沈旭阳的声音抖得像是用细密的筛子筛出来的一样,让人听着感觉像掉进了羊圈,这也证明了阳劫御下极严,并且手法毒辣,可怕得要命。
“明天?没有了季梦非,没有了扬城,纵然兵力比绝名强出一倍不止,可你们还有把握能打得过绝名吗?”阳劫寒声说道。
“这……圣君,请给我们时间,我们一定会完成任务,不辜负您的所托。”云水月伏在地上诚惶诚恐地回答道。旁边的沈旭阳太也不争气了,寒冬时节,百姓都已穿上御寒棉衣,而他竟然骇出了满头大汗,一滴滴晶晶闪亮的汗水滴落下来,在地上凝成了一洼亮亮的水。
“你们,起来吧。”阳劫语气稍缓,目光中磁电一弱,那股迫人的气势顿时消于无形,这让云水月与沈旭阳如释重负,在心里长长地喘了一口气。
“谢谢圣君。”两人赶紧起身,仍然不敢抬头,低首退至一边。“季梦非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阳劫问道。
“是,属下知道了。季坛主身先士卒冲杀进去,却不料天不遂人愿中了绝名的埋伏,当场战死,他的一万骑兵也尽数埋骨战场。”
沈旭阳提起季梦非来不禁心中悲痛,但不敢表现出来,强抑心痛回答道。看来,他并不知道季梦非求仁成仁,借绝名的力量现在已经到了另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
“季梦非?战死?哈哈哈哈哈……”阳劫突然朗声而笑,笑声穿云越宵,震耳欲聋,整个大厅都被震得屋动柱摇,梁上尘土瑟瑟而下,激起满室灰尘。
云水月与沈旭阳强运内气苦苦咬牙支撑,却依然被震得气血翻腾,如果这笑声持续下去,恐怕再过不了一时三刻两人就要吐血身亡了。幸好在他们将要支撑不住的时候,阳劫终于适时止住了笑声。
“水月,旭阳不知季梦非是去做什么,你应该知道吧?你可是最知他心意的人。”阳劫语带讥讽地说道。
云水月大吃一惊,身上刚止住的颤抖重又覆体,“属下,属下不、不知圣君何意,请圣君明示。”“你真的不知道?”阳劫双目一寒,冷冷望向云水月。
“季大哥,啊,不,季坛主他只是说,他想借绝名的力量达到他的目标,至于他的目标是什么,属下,属下委实不知。”云水月颤声说道。
此时,沈旭阳不禁悄悄望了云水月一眼,他实在搞不懂云水月倒底在说什么,当然,他也不明白阳劫要问些什么。
“也罢。凭你的修为,你也不配知道梦非要去做什么。”阳劫语带不屑地说道,说罢又缓缓转过身去,望着厅上那幅白云苍狗图出神,半晌不说一句话。
云水月悄悄抹去一把冷汗,心下如打鼓般紧跳个不停。沈旭阳也是一般无二,在这个无法琢磨的魔君身前,他的心下也是惴惴不安,惟恐一个答对不好便会受到非人的惩罚。
“这几年来,你们辛苦了。”阳劫悠然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态度由厉煞转为温和,听起来却像是一个淳淳长者了。
“属下不辛苦,为圣君做事,我们荣幸之至。”沈旭阳与云水月互望一眼,均是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色。要知道,在他们的记忆里,自从阳劫复出之后,从来没有以真面目示过人,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说话这般柔和。
“为了我炼炉鼎的大计,你们每个人都付出了太多,其实,我要谢谢你们。”阳劫的这番话更让两人惊惧不已,一时间心头方寸大乱,搞不懂这个魔君倒底想要说什么。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们尽可以放心去听,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阳劫继续说道,他不用转身便已知两个属下心存惊惧,是以如是说道。
“还是说说梦非吧。如果你们真的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他要达成什么目标,不妨由我来告诉你们吧。他已经飞升了。”阳劫语出惊人,石破天惊,两人如中雷噬,半晌讷讷地说不出来话来。
云水月虽然已经模模糊糊地知道了问题的答案,可是由阳劫的口中得到证实,还是惊得不能自己。同时,一股浓重的忧伤不可遏制地袭上心头。如果不是面对着圣君阳劫,她此时此刻真想放声大哭一场。
“飞升?他,这,怎么可能呢?难道他也如魔帝一般不经炉鼎之道便可平日飞升吗?”沈旭阳从极度震惊中刚刚醒觉过来,不禁睁大眼睛问道。
“不。你们错了,他的飞升并不是如魔帝般飞升,而是魂灵的飞升,肉身寂灭,魂灵以另一种虚无的存在方式远去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宇宙层次。虽然与魔帝的肉身飞升,裂空而去不可同日而语,可是,修炼到他这个程度也很难得了,果然不枉我栽培他一场。”阳劫赞许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