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着车回到青山,已经是深夜了,屠武爵拿着钥匙打开门,吓了一跳,看见屠何钊仰躺在地板上。
“爸!你这是……咋了?”
上前两步,屠武爵顿时闻到一股酒气,身体打了个激灵,连忙把人事不省的屠何钊抱起来,然后扛到了沙发上,不过尴尬的是,屠何钊因为喝的有点多,醉倒后裤子湿了一片。
犹豫了一下,屠武爵还是咬咬牙替父亲脱掉裤子,稍稍拿毛巾一清洗,再把父亲扔到床上盖上了被子。
“王麟!怎么回事!”拿着手机出了门,屠武爵抑制着怒意问道,这也太不像话了,谁把父亲灌成这样的?他先入为主觉得是县里的官为了开发区的事故意为难父亲。
“这个……额……书记咋了?”电话接通,王麟十分心虚。
“你还问我呢?我爹咋喝成那样了?大冬天往地板上一趟人事不省,要是我不回来呢?就躺一夜是吧?!”
面对电话里屠武爵怒气冲天的逼问王麟唯有苦笑,“屠公子,这事我也拉不住啊,再说我也被书记灌的不少……”
王麟稍稍回忆了一下。
冰夜,热火朝天。
王麟决定对屠武爵的安排先斩后奏,直接找来了后麻村的老厨师张一手,风风火火骑着三轮买了满当当的菜肉,在雪里艰难地推到滩涂地。
然后他拿着锣一敲,大喇叭嘟嘟嘟一喊,“乡亲们!大过年的屠书记来慰问你们了!大伙儿出门凑一起吃顿好的,每家都有米面领!”
喊了两声村民没来几个,反而是屠何钊从村民里站了出来,看着一身的雪,不知为何王麟就想起了“白狗身上肿”,这谁能看出来屠何钊是个书记啊?
顿时王麟有些尴尬,这才喊几声?本来以为能出个对三,谁知道招来个王炸。
“书记……”
王麟心怀忐忑,等着被屠书记批一顿再把屠武爵抬出来。不过屠何钊不傻,看了一眼王麟摆的阵势,已然知道肯定是自己儿子的手笔,王麟穷的屁响根本不会有钱搞这个,相比他这个直板的父亲,他这儿子也不知道咋养的,鬼点子多。想来这一闹,儿子的奖学金全没了。
结果王麟没等到屠何钊的责骂,只见屠何钊大步上前,不慌不忙从王麟手中拿过大喇叭,声音嘶哑的吼道:“乡亲们!过年啦!都出来吃顿好的!”
这吓了王麟一跳,还没有解释,屠何钊已经对他摆摆手,示意不用说了。
就地垒社,拆房生火,大雪中席地而坐。
这阵势在青山千年历史中绝无先鉴,村民们围着屠何钊外面坐了一群,再不多时雪地里点点黑色人头全都化为白色,只有红色的火在灼灼燃烧。
“我屠何钊保证!要让乡亲们过上一个安稳年!没有广厦千万,我屠何钊说白了,就是个没上过几天学的粗人,但实打实砖头水泥垒成的房,明天就给大家建好!”屠何钊声音喑哑,是这两天和乡亲们磨破了嘴皮的缘故,“咱说完了政策,再说说过年。我先给大伙儿唱个歌助助兴!”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希望……”
“酒呢?给书记端酒!”也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
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叟从雪地中站起来,“把地里埋的黄酒扒出来!”
“把家里藏着的酒拿出来!”
“书记,咱自家酿的酒,莫笑农家腊酒浑。”
屠何钊拒绝,但哪架得住村民热情高涨,喝了几口,屠何钊就飘飘然,拍着雪地慷慨激昂道:“兄弟!喝!在部队喝酒,我就没怕过谁!人送外号屠千杯!来来来!王麟,你小子咋嫩不会来事哩,亏我想着把我家闺女嫁给你呢!”
王麟满脸黑线,书记你哪有女儿啊!扯犊子也不带这样的啊。王麟被屠何钊拽着,硬生生被呛了三大杯的黄酒。农家的黄酒不好喝,有股腥味,还有很多的渣滓,喝到肚里立马沿着喉咙烧出一片火,但他又不能吐出来。之后更是被屠何钊拉着一顿牛饮,整个人不知道东南西北,他赶紧躺雪地上装醉,这才堪堪躲过一劫。
“还有这事?”屠武爵听王麟语气幽幽,仿佛被爆了菊花一般,看着墙无语。“那行吧……王麟哥你好好休息,我今天晚上照顾照顾父亲。”
摇摇头,屠武爵挂断电话,刚进门又看到令他瞠目结舌的一幕,赶忙上前把爬墙的父亲抱下来。“我的老父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