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君晨的歌声清朗，在这偌大的舱室之中，清晰可闻，清隽的声音中，虽是慷慨，却极悲凉，座中的所有人，都是一脸侧目，脸上显出凄凄之色。

古往今来，无数仁人志士，赴汤蹈火，死不旋踵，到头来不过是兴衰治乱，如是而已，兴亡治乱，往复循环，这大概是天下间极大的悲剧，无数人努力奋斗，想要跳出这兴衰的循环，到头来却也不过是一场空梦。

“在下感谢你们几位为我与如意所做之事，但是对于两位打算所行之事，我一概不知，也不会去告发二位，至于湘大，我想以湘大和凌家的关系，自然也不会自找麻烦上身。”

所谓还未开始便已经结束，大概就是如此，张子云叹了口气，这个冯君晨智谋绝伦，寥寥数语，便猜到了他和严玉心里的意思，还没等他们两人开口，便爽快地拒绝了，严玉本来还想开口，可刚想说明来意就被他一句回绝了，当下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哑口无言，苦笑着看着张子云，希望这个登州卫的神奇年轻人能够再说出些出人意料的话来，来挽回眼前这位智谋绝伦的人物。

张子云却一直默然不语。

这大概就是这位才谋卓绝的人物为什么没有在历史上留下名声的原因吧。

他大概便和历史上无数人一样，明哲保身，默然度过一生，等到国破家亡的时候，或是隐居逃世，或是死于战乱，而这大明，这华夏的锦绣河山，便会继续按照历史书上所说的那样，破碎不堪，以至于到最后被这个世界，被这个时代远远甩在身后，而无数的华夏子民将会为此尸山血海，家破人亡。

张子云的心里突然颤抖起来，眼前的冯君晨几乎便就是另外一个他，甚至他比冯君晨还要可恶，因为冯君晨再智谋绝伦，也绝不会料到五十年后，一百年后，两百年后的事情，倒是张子云清楚地知道，大明会灭亡，会有无数华夏子民惨遭屠戮，血海尸山，他还知道因为华夏的停滞，会有无数列强在未来踏上这片土地，无数的侵略者将要烧杀抢掠，将曾经的锦绣河山化为地狱，将无数曾经高傲伟大的头颅当做他们的战功炫耀于世。

无数的历史记忆就像是幻灯片一样一张一张闪烁在张子云的脑海里，鸦片战争，甲午战争，卢沟桥，南京大屠杀，还有那个在上海火车站放声哭泣、浑身炸伤的孩子，他父母在日寇空袭中被炸死，而他浑身是伤，嚎啕大哭，那是一个时代里无数孩子的缩影，所有的一切，一切，一个个闪过。

为了重拾荣耀和辉煌，为了国家安泰，百姓富足，天下太平，无数人前赴后继，赴汤蹈火，家毁人亡，死不旋踵。

关天培、林则徐，刘铭传、邓世昌……

失败，失败，再失败，

名字一个接着一个，那些历史书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还有无数没有名字的普通人，他们的血肉共同铸成了华夏荣耀，铸成了傲立于天安门广场的那座伟大丰碑。

山河犹在，国泰民安。

无数人付出了自己的所有，包括最为宝贵的生命。

“我不希望这种事情再发生在我的祖国，我不希望我们的母亲，拿着小小的铁锤，敲打防空的警钟，说敌人来了。”

那是在一个有关抗美援朝的纪录片中，一个战士回忆自己当时参加朝鲜战争时的感受，没有舍生取义的豪言壮语，只为小小的心愿，为了将混乱和鲜血挡在华夏之外，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