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皮半天,不渴有鬼。
这下不用任何人吩咐,四皇子院的下人急忙奉上好茶。
念浅安灌下半盏,舒泰得眯起眼。
“都是我太过情急办岔了事儿,倒委屈了小六媳妇。”姜贵妃面露羞愧,福礼面向周皇后,“姐姐勿怪。实在是事关小四媳妇,事关小四媳妇肚里的孩子,妹妹为人长辈,哪能不惊不乱呢……”
周皇后依旧冷淡,姜贵妃泪中带笑,又变得热情而恭谨。
念浅安暗自啧啧,毫无长辈说话晚辈别插嘴的自觉,“还请娘娘示下,我这会儿可方便入内探望四嫂?”
她就是以探望之名被请来的,姜贵妃白造声势反噬己身,必须补刀旧话重提啊!
姜贵妃心头梗塞,姜姑姑忠心护主,斜身上前抬高下巴,“六皇子妃自便。皇上命奴婢审问那小宫女,娘娘可没闲工夫多留。”
皇上还是偏向椒房殿的,她与有荣焉话带讥刺。
却听陈姑姑笑着开口,说了到场后的第二句话,“说起探望,老奴今儿也是代太后前往坤宁宫探望皇后的。没想到去的凑巧来的也凑巧,竟遇上这般闹心的事儿。老奴少不得代太后传句话”
说着神色一肃,笑容尽敛,“贵妃姜氏听命,太后口谕,虽事出有因情有可原,但贵妃姜氏身为一宫主位后妃高位,行事过焦过躁有失皇室体面,现命贵妃姜氏闭门思过抄写静心经三百遍,以谨自身聊以惩戒。”
莫说姜姑姑赶紧缩下巴弯膝盖,就连姜贵妃也不得不跪地叩首,恭领陈太后口谕。
膝盖跪得生疼,心尖也恨得发疼。
说好的凑巧呢,分明早有准备!
而显然没被刺着的念浅安眼珠一转,冲小豆花竖大拇指。
陈姑姑的出现当然不是凑巧,而是她让小豆花提前知会的。
不枉她做足准备预留时日,宫斗虽来得突然,但结果比她预想的要好,至少没糟糕到要借万寿宫保命,只用上了陈太后的惩戒口谕。
皇上偏心,陈太后才不会偏心椒房殿。
皇上不罚,那就直接请陈太后出面罚!
念浅安嘿嘿嘿地收回大拇指,继续啜茶盏。
姜贵妃扶着姜姑姑离去的背影即肃杀又急切,一直垂头沉默的七皇女抬脚跟上。
安静一瞬的穿堂复又人动声起,什么话该传,什么话不能说,自有人负责敲打。
陈姑姑拉着念浅安又笑起来,“得亏皇妃灵醒,早早让太后做了两手准备。否则老奴哪来的口谕当场宣读呢?”
念浅安表示陈太后英明陈姑姑给力,顺便求周皇后表扬,“陈姑姑都夸我了,母后可别再叫我小乌龟了!”
跟皇上称儿臣,跟周皇后却你来我去。
亲疏明显。
周皇后笑得明艳而怜爱,说的话却没怜没爱,“你哪是小乌龟,分明是扮猪吃老虎。吃的是虎毒不食子的母老虎姜氏。今儿就罢了,明儿记得来坤宁宫请安,和我好好说清楚首尾,当个消遣听倒是不错。”
人前冷淡,人后嘴毒的周皇后扶着周姑姑,带着陈姑姑飘走。
念浅安摸摸鼻子,默默飘出穿堂。
她这边折身探望四皇子妃,姜姑姑那边一回椒房殿就砰砰磕头,“求娘娘恕罪,请娘娘责罚。”
不是她的错,也得是她的错。
谁想得到天降机会,原以为能狠狠咬下六皇子夫妻一块肉,结果不仅着了小宫女的道,还栽在了六皇子妃手里。
她错只错在没多规劝姜贵妃两句,等查清楚问明白了再拿人。
是她们太急切了。
任人看任人听的三堂会审,没审着六皇子妃,丢尽脸面的反而是她们。
等陈太后的口谕一传开,椒房殿也要蒙上一层灰。
她岂敢不领错不请罪?
姜姑姑急于表白,姜贵妃却没耐心听,挥袖打断砸落一地碎瓷片,“查!给本宫仔细地查!不撬开小宫女的嘴你也别来见本宫了!”
她现在最恼最恨的不是别人,是设局之人背后操手!
姜姑姑哪敢再有二话,爬起身一脸阴云地狼狈而去。
“好孩子,幸亏你及时请来你父皇。”姜贵妃收起怒容,哪里还会嫌皇上来的不是时候,搂着七皇女欣慰道:“要是没有你父皇替我做主儿,那头指不定要怎么趁机磋磨我们娘儿俩呢。”
她意指坤宁宫,心里想的却是公主府。
本想着拉拢不了公主府,不如拿下念浅安借以拿捏安和公主,如今情势骤变,至少她的女儿刚才两头不沾,还能继续和念浅安交好。
“去看看你四嫂。”姜贵妃计较完利害,能伸更能屈,“见着你六嫂,记得多说两句好话,代我给你六嫂服个软也罢。”
七皇女默然片刻,点点头出了椒房殿,重回四皇子院时,正见念浅安和小豆青出来,身边已不见小豆花十然等人。
“四皇子妃早就睡下了。”小豆青提醒道:“皇妃隔着帘子看了一眼就出来了,七皇女若要探望,恐怕要等等。”
七皇女摇摇头,掉转步伐跟着念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