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喊着妈呀天呐的人正是宋忠。
如果说刚才上楼他是像四肢动物一样爬,那现在下楼就是像水桶一样滚。
如果宋忠不是叫喊着“没活路”,地下室的所有人都不会再次注意他。
“出什么事了?”龙成虎问道。
宋忠气喘吁吁,显得那百十级台阶长过了五公里,“上面......上面......也有人......正在发高烧!”
对于宋忠传递的这个消息,雷童很纳闷,王全有应该没有跟教堂里的难民有过接触,为什么会在同一时段相继发烧?难道还有另一个病源?
约翰神父倒是神色正常,“不用......过于紧张......我想只是......一般的发热,我去看看。”
约翰认为这应该是巧合,因为楼上与地下室就是两个空间,病毒绝不会挖墙打洞去向上入侵,而且在没有得出确切结论之前,他肯定不会认可鼠疫这种可能,不然就成了自己打自己的脸了。
雷童跟着约翰神父上楼一看究竟。
往常,大厅里还是很热闹的,虽然每个人都只有一脚之地落足,但丝毫不影响他们正常的生活;二楼的那些高端难民呢,也都享受着高高在上的等级待遇,躲在屋里看风景,极少有人愿意瞅一眼脚底下那几百号人。
然而,当雷童此番再进去,却发现了不一样的景象。
三楼、二楼的人们扶着楼道的栏杆,齐刷刷地盯着楼下,而大厅的人们也都像被点了穴道一样,几百双眼睛盯着十字架。
整座教堂,楼上楼下全无声息,与太平间的唯一不同就是还亮着人间的灯火。
雷童穿过人群,来到了万众瞩目的十字架下。
这儿坐着一对母子,孩子躺在母亲怀里,眼睛只留有一线缝隙,额头上零散着几个脓点儿,面色蜡黄,嘴唇上敷了一层白皮。
雷童认识这个孩子,就是跟自己比赛饼吃的小正太,外号“小豆饼”。
皮特神父正在旁边做祷告,他不懂医术,能做的就是祈求仁慈的主让小豆饼好起来。
约翰神父扒开孩子的眼底、口腔......表情立刻凝重。
到此,雷童心里已经明白七八分了,真的是?
“鼠疫!”约翰神父看着雷童,那眼神是惶恐,是愤怒,是悲悯,是无奈。
尽管雷童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但从约翰嘴里说出来仍旧对自己形成了冲击。
教堂死一般的寂静......大家都听到了......
过了漫长两秒钟,终于有人忍不住大叫起来。
“要死人啦!”
“这可怎么办!”
“赶紧把那个小东西扔出去!”
......
人们掀开了压在心头的那股震惊,彻底释放了恐惧。
嘈杂!杂乱!
哭喊!谩骂!
只有小豆饼的妈妈无动于衷,依旧安静地抱着孩子。这种淡定让人害怕。
雷童从她的脸上看到了绝望,已经放弃了吗?
就这样的生存条件,健康的人尚且温饱不足,何况重病之人!
也许是人们的躁动,吵醒了昏睡的小豆饼。
孩子努力睁开眼睛,看了看自己的妈妈,说:“妈妈,我好困啊!”
豆饼妈妈超然物外的一笑,轻轻拍抚着孩子说:“困了就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