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流逝,尽管日子看起来过得十分舒心,夏夏却越来越觉得不安了。
她又忘了自己是谁,又忘了自己的家人是谁,又忘了自己是哪里人,又忘了为什么她会和顾越、闻人越认识、又忘了自己为什么会身处北丘……忘记的事情越多,她越是烦躁不安,整日都处于极度焦虑的状态。夏夏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觉得自己病了,可是又说不出到底是身体的哪一部分出了问题。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暴怒、突然大哭。
在面对顾越的时候,夏夏很想好好地掩藏自己的坏情绪,不把消极怠堕的一面展示给顾越看。现在她是在岱王府锦衣玉食的小姐,她的同伴也都是风度翩翩的公子哥,没什么好不满足的。
可是这种日子过得越久,夏夏越是有一种想毁掉这种日子的冲动。夜半时分,她时常偷溜出去练剑,拿着自己的双剑,凭着多年习武刻在骨子里的那种对剑的熟悉感,就是对着木桩子乱砍一气。偶有守夜的下人路过,她甚至都懒得去解释,只一偏头哼一声就回屋子去了,也难怪王府的下人们看着白日里言笑晏晏的夏小姐,会赶紧低着头绕开她走过。
夏夏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会疯掉。为什么他们还要呆在岱王府呢?为什么他们还要在这儿等一个叫“劫达”的人呢?夏夏很想离开这儿,到深山老林里疯跑一圈,然后躺在软软的草地上睡去,最好永远也别醒来。
可是这不可能,每当月白衣衫的男人温温柔柔地同她说话,夏夏就掐着手掌心提醒自己:要冷静!千万要冷静!
天知道夏夏面对顾越时,那甜甜的微笑后藏着多少无奈和心酸?顾越不是瞎子,他能从夏夏细微的动作里感觉到这个姑娘的心情极其不佳,也暗自懊悔为什么没有坚持让劫达和他们同行,或者让劫达留一个他们可以找到他的地址。
可是这一切都是无法挽回的了,顾越只能每天尽全力去安抚夏夏躁动不安的心,让她相信自己只是因为太过焦虑而健忘,不是她记不住事情,只是她一时太着急了才什么都想不起来。
“越越……我真的好累啊。”
终于到了羌京迎来春天的日子,顾越带夏夏在京都城里散心,想要让夏夏在游玩中暂时不去纠结那些她记不起来的事情。可是现实并不能如他所愿,夏夏站在一树繁花下,仰头去看那些点缀在树杈间的粉白的花,一阵东风吹过,认翩飞的花瓣落满她全身。这一树花开得热闹,可是热闹只是这些花儿的,她站在树下,感觉到的只有孤独。
夏夏的脸庞已经日益苍白了。这一段时间,她吃不好也睡不香,做什么事情都容易走神,连练剑时,也会让剑插在木桩上,然后自己站在一边发呆。她真的太累了,累得不想再继续这种生活。她觉得自己的病是治不好了,连那辛苦得来、至今还养在池子里的迷迭兰,也早就失去最初的意义了。这株迷迭兰,在夏夏心中不再象征着希望,它代表的,只是无尽的痛苦的等待。
“夏夏,别这样。”顾越拂去夏夏青丝上的花瓣,话语中也透着一丝疲倦,“再等等,我们再等等。如果真的不能等到劫达,我们就离开这儿,去你想去的地方。”
因为劫达一直都没有出现,顾越其实也很苦恼。元晖刚刚告诉他,自己的人已经与元岳取得联系了,玟原所谓的靖王妃岳元,就是出走的元氏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