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岱山下到即墨镇,约莫有个小半天的脚程。不是像我之前那次乘夜赶路还非得往人烟罕至的无人穿越的森林中去寻路,那青天白日里沿途倒是空气清新,鸟语花香。
呃,当然那是春夏两季的情况。现下深秋时节,沿途树木枝叶倒是没有那样繁茂,鸟雀也极少看到。不过那些绿倒是显得益发沉郁浓厚,一路看过去也算是挺悦目的。
下了岱山,如果不往我家的小村去,倒是有条可以沿着管道直接前往即墨镇。素日里没有车马座驾,大半都是用走的,但是尚忆知如今的身份自然是无需劳动自身的。我随了他这回下山也就得以随同坐马车。
所以,这趟下山到即墨镇里这段路用了不过小半个时辰。尚忆知的车把式吆喝着马车自城门旁过去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挑了车帘特意探看了两眼,茶寮犹在。
不是早起未开城门的时候,倒是也有三两茶客坐在里头歇脚。
过往的种种仿似走马灯一般在脑内出现,我垂了眸,没再往外看。马车一路颠簸着进了城门,大约是因为车把式是尚家的人,守城官兵根本没有喊停要他出示门牌的念头。
我们相当顺遂地进了即墨镇,马车在城东的西四大街停了下来,再往前过去些就是尚家的高门大院。
如今以我的身份,自然是进不去的。
本来此行我也没打算前往尚家,我是跟着尚忆知来赶集的。
车把式将车停下后,他率先下了车,随即撩了车帘子要来拉我。
“不用。”我拒绝了他的好意,自行下了马车,连蹬踏都没有用。
毕竟我不是大家闺秀,习武之人,本就没有这么多讲究。
再加上,如今我同尚忆知这样的现实,也用不着如此矫情虚伪了。
见了我的样子,尚忆知倒是也没讲什么。与车把式交代了下,就领了我往前走去。
即墨镇里惯是繁盛,虽说我之前去过帝都,但是那会子心怀怅然,即便马车特意经过闹市我也未曾探头去看一眼。
后头,我甚至没有小住几天就直接离开了帝都,故此并没有亲眼得见帝都传闻中那样富饶的盛景。
如是,在心下也就无甚比较。
倒是之前因为偷跑出师门,我阴差阳错地去过端阳郡和夜丰镇,两厢比较自然都就只能得出即墨镇更好这样现实的认知了。
眼下,我随着尚忆知在这街市里闲逛,随着人流走走停停,真真是头一遭。自然这头一遭本身不是说我没有逛过街或者上过集市,师门的专规只是来限制我们随意出入的,但也没有说完全杜绝我们出门。
毕竟四方阁上这么二十来号人吃喝拉撒,有些东西必须要定期专人去采买。比方之前有师兄或者胖厨娘下山采买物资,如无意外也总会将我带着一道过来。
再有逢上年节时分我回家,爹爹也会带了我去赶集。
所以,应当说是现下里和尚忆知并肩在街市穿行,于摩肩接踵的人流中看着摊贩饰品和店铺陈列这样的行径,当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因为这样的经历全然是未曾有过的,在那些年岁里,我与他相见的地点泰半是在尚府宅邸内,玩的也不过是投壶这类玩意。后来年长些许,我若是不去尚府他也会隔三差五来岱山四方阁里探我。
四方阁里别的没有,夜漪花树却不少。我们两倒是并肩看了许多回夜漪花开花落,我心下憧憬地自有朝一日能将脑袋搁在他肩头,却根本未曾想过寻个这样的机会并肩出游。
现在,我们于人潮中并肩行走,合该是近在咫尺。甚至有时候被人流不慎推挤到我还会撞到尚忆知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