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年苦笑着点点头,可是他不是好好的吗,牵着田一晨的手有说有笑,还是那副撒泼打滚死皮赖脸的样子,甚至都跟十年前一模一样。那时候不知道危险藏在看似安全的地方,不知道笑脸下面还有一把锋利的刀,不知道此刻被称为唯一的人下一秒就分道扬镳,不知道人人敬佩的学富五车也是为非作歹的武器。
船里不晃,走在岸上才晃。
“秦年,我好像从来没问过你,为什么和章嘉许突然就分道扬镳了。今天,你要告诉我,而且必须说清楚。”傅菁雅迷茫地望着古镇外穿梭的人群。
这是秦年最不想说起的那一段。
“是我对不起他,他从小就傻,别人弄坏他的东西,别人没道歉,他倒是先说没关系。”
“你别糊弄我。”
“还记得我给你看过一份资料吗?你说上面明显被人动了,傻瓜都看得出来,就是这笔不翼而飞的钱,我以为他爸偷的呢,搞得我家破人亡……我是真的蠢,他明明就一点好处都没得到,还陪我在外面颠沛流离,我怎么就看不明白呢?这辈子就在他这条河里翻了船。”
傅菁雅头一回看着秦年,冷的仿佛陌生人:“阿年……”,提到嗓子眼的话,又憋了回去,说出口的变成了,“我们回家好吗,我想回家了。”走着走着,却蹲下来终于难过地再也走不动路了。
在章嘉许这条河里跌落的,何止秦年一个人呢。
那年的校园偶遇,隔着夏季的燥热和挥汗如雨的酸臭味,谁知道他俩也是初来乍到,他们是研究生,傅菁雅老远听到他们说着纯正的普通话,便催着爸爸上前去问路,路指错了……再次碰面的时候已经过去一周,是他一眼认出来了,上前道歉,笑语盈盈仿佛还在眼前,他说:小丫头,是你呀,上次真不好意思。
若不是这一声道歉,恐怕一辈子都不会认识秦年。
当年单纯地简直跟个笑话一样,羞耻又故作矜持,问他:你叫什么名字,还有,上回跟你一起的那个男生,你们熟吗,他叫什么名字?
他嘴一撅,胸有成竹的样子说:幸会幸会,我叫章嘉许,他我不熟,飞机上才认识的,但是给我三天,帮你拿到他全部资料!
那张热情的脸上溢出可可般甜腻的笑容。
后来的后来,才知道那才是十足的阴谋,他们俩认识都十五年了,他也曾经向秦年许下荒诞的承诺:阿年,你看那个女孩,像不像你崇拜的田馥甄?给我点时间,我帮你拿到她全部资料!
知道事实的时候,莫名其妙向他发了火:你怎么可以骗人呢,好玩吗?秦年有你这样的朋友,他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寝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吃着几块干巴巴的饼干,一杯清水,指着桌上的方便面和一些水果说:我没有骗你,当我看到他看着你连眼睛都不会转了的时候,就决心不会骗你,你们俩互相喜欢,我这不是成人之美吗?我今天不舒服,你帮我给他送点吃的,我好像有点走不动路了……你不喜欢我跟他做朋友,那就不做了……
这家伙然后在医院一住就是好几天,一开始死活都不治,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去赞助秦年做了实验,下一笔生活费还要半个月才会到账。
他说自己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胃不舒服,不需要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