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卷《迷宫》第八十五章生离(1 / 1)我的三分之二人生首页

第八十五节,生离

女子多情,所以多苦,二十多年过去了,一切都变化了,平淡了、退色了,许多的失望过后,我学会了放弃,学会了保护自己,像只蜗牛一样把自己深深埋在一个坚硬的壳子里,不想再为了外面的风吹草动而讶异伤心,不想再费尽心力的去爱。麻木的心灵好像是对这个世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当那些喧嚣的回忆从自己的身边变得淡漠,我陡然发现,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的东西可以预约:朋友,老师,亲人,爱情,没有一样东西是一成不变的都是一些错觉,相当真实的错觉,真实到让你为之痛不欲生。

窗外,明月高悬,我轻轻的推开门走到了街上,秋风习习,吹在我疲倦的脸上。午夜的街,依然有喝醉了的男人在歌厅里撕心裂肺的歌唱,通过高亢的麦克风,把那份痛和伤感传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我像个游魂一样,孤单的、漫无目的的寻找着什么,心中充满了眷恋、期待,也充满了仇恨和迷茫……大街,小巷,我是那么害怕那些未知的黑暗,站在十字路口,我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我拼命的追求赵鹏能给我的哪怕一丝温柔,像要死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而这根稻草是如此的脆弱,那么的让人失望和痛苦。

我在日记中写到:西风紧,一夜红遍秋山。凉风阵阵催人老、逢冬又受熬煎,不遇催征逼迫日,不解清照、蔡琰!纵使豪情能千古,九泉之下灰断……

深深感受到被抛弃的悲哀的我,完全被这种感觉淹没了,甚至没想到要去反抗什么:如果一个爱你的人已经到了漠视你的存在,说别的还有用吗?如果,他还爱着你,还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吗?偶尔的一次和赵鹏的温存,竟然让我感染了妇科病!在漫长的治疗过程中,我对这个西服兜里揣着性药的男人,彻底失去了信心。

已经有很长一段日子没去寺院了,我不愿意面对那些善良的佛友、那些关爱询问的眼睛。我一个人在河堤上散步,看着昔日熟悉的风景在今日的眼里变得那么凄凉……物是人非,曾经嬉戏留连的地方,如今那个善解人意的人儿已经在别人的怀抱里了。迎面走来的人好像是谢姨,但是我不想遇到熟人,刚要转身离开,谢姨已经看到了我:“哎,娟儿啊?我看是你嘛!”,我无奈地停住脚步:“哦,谢姨……”,我很不想开口说话,但是想起了宋姐打的电话,她说谢姨八十岁的老母亲过世了,谢姨的心里一定是很难受的。想到这里我勉强的笑着说道:“谢姨,都办利索了吗?”谢姨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唉,多大岁数也想有个妈呀!都过去了,就不提了。你听说了吗?咱们师父好像得的不是啥好病,听说在元市都确诊了,又到上海看的,现在人在哪儿还不知道呢?好像说过几天能回来吧!”。这个消息如同五雷轰顶,让我非常震惊且意外:“您说的是真的吗?我没听说啊?”,谢姨不相信的看着我说道:“你会不知道?这么大的事儿山下都传遍了,老吴居士昨天还给我打电话了,问我明后天给正德师父念地藏经我能不能去呢!”,我终于缓过神儿来了:“哦,那得去!啥时候去,算我一个吧!”,谢姨想了想说道:“后天吧,我再联系几个人,你……”,谢姨顿了顿,终于说道:“娟儿啊,谢姨有句话想劝劝你,没哪个男人不偷嘴的,只要不领家里来,对面遇上都要绕道儿走,记住了吗?”,我有些无奈:“好,谢姨,那我先回去了,哈?”,谢姨看着无精打采的我摇了摇头,哪个女人也不愿意面对这些。自己不也是很艰难的度过的那段不敢回首的日子,那种咬碎了银牙、带血吞进肚子里的滋味儿,想起来就浑身哆嗦。

我不知道,外面已经满城风雨了,还以为只有我自己知道,但是这种事情从来都是别人先知道了,那个傻瓜一样的妻子才是最后一个得到消息的人!经过这次打击,生活对我已经没有吸引力了,它褪失了七色的光环,不再让我充满梦想和希望。我收拾东西上山了,去给正德师父念经,也许,师父也不久于人世了,我的心里有一种预感,觉得这可能是最后一面了。地藏七的第三天,正德师父回来了,消瘦到让人不忍多看,昔日的潇洒被清癯和枯瘦代替,细细的脚腕在僧袜里显得那么可怜!正德师父还是那么风趣,和大家开着玩笑,但是那声音却失去了清雅和洪亮,变得微弱和断续了。我问道:“师父,你怎么这样瘦呢?”,正德师父笑着回答我说:“减肥成功!”。

正德师父坐在大家中间,认认真真的叠着金锞子,一边还开着玩笑。侍者端来了汤药,正德师父接过药碗,手不住的颤抖着,把一些药汁洒在了胸前。我拿过自己的新毛巾递给了师父,正德师父迟疑着问道:“谁的?”,好像是怕人家嫌弃,我说:“是我的。”,正德师父放心的在衣襟上反复擦了擦,把毛巾还给了我,释然的笑了。正德师父真的病了,平日的师父很洁癖,从不会把什么东西洒在身上,只有在给那些准备放生的小狐狸喂牛奶的时候,小狐狸的脚爪弄脏了他的僧袍。我看着含笑的正德师父,却在他的眼角发现一丝痛苦的痉挛,我站了起来恭敬地给正德师父顶礼,正德师父说:“一礼就好,早成佛道!”,我郑重的说道:“师父您坐好,我要顶三个礼。”“为什么?”正德师父奇怪了,我说:“不为什么……”,正德师父的眼睛里瞬间闪亮了一下,马上就平和了:“好,我接受了!”。这是一种默默地告别,自此,天人永隔,再也没有机会在一起了。正德师父和我心里都明白,这是告别礼,我知道我不会恰好在他走的时候赶到,提前告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