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彩云城到松溪,路途并不算特别遥远。出城后一路南行,不过两三日就能到南夷郡,然后便有两条路线可选,既可穿过鼎昌郡直达松溪郡的西入口九圩镇,也可以转道邵郡,出邵郡不久也能到松溪的最北面,香城。姚今一行人因是微服,她有心看一看各郡百姓的生活状态,又想一路走走逛逛,所以在南夷郡盘桓了三天才启程离开。可巧那南夷郡守家中一个宠妾娘家闹事,仗着自己女儿在郡守跟前得脸,又新生了个男孩,在当地的镇子上又是霸田又是霸地,竟不把法令放在眼里。当地的县令是个怕事的主,唯恐得罪了郡守,便缩在县衙里不出来,那被霸占家屋的人家求告无门,老的竟气得一命呜呼,小女儿十分有傲骨,坚决不肯接受县令私下的劝告和银钱,声称必要去郡府告状,姚今得知后便命刘肖龙派了几个人假装江湖义士一路护送那姑娘,也是借此想看看南夷郡守如何处理。这一日她们的车马已经出了南夷郡,姚今为了方便,一路都是男子装扮,一身青色长衫,束着腰带戴着玉冠,骑在马上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回望一二,念道:“他们还没追上来啊。”
“我们的脚程慢,早间出发的也迟,想必午后之前他们定能赶上,公子不用担心。”刘肖龙的马缓步到姚今身侧,“公子可是担心那张家姑娘的安危?我那几个手下都是得力的,想来南夷郡守的人还不能将他几人如何,公子大可放心。”
“我倒不是担心那张姑娘,我是担心那位素来贤名在外的南夷郡守,会让我失望。”姚今仰头看看天空,骄阳灼灼快要升至头顶,时不时有风吹过,却是热的,她呼了口气,问道:“再行两日,能到邵郡吗?”
刘肖龙朝着远处一座清晰可见的山头凝视片刻,又回头看看来路,肯定道:“不出两日,定能到邵郡西。不过今晚我们要在前面的全县住一晚,那镇子颇小,恐怕吃住都会简陋,殿下今晚怕是要简薄了。”
姚今微笑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说什么简薄之类的客套话了,又不是今天第一日认识我,简薄什么的,我在乎过?”
说罢,她一拉缰绳,一人一骑便一下子到了前面稍远处,她回头扬了扬马鞭,喊了声:“官道无人,走得好生无趣,姑娘们、小伙子们,来啊来啊,不如赛一程如何?”这话说的颇有几分潇洒,一直跟在后面的璇女便扬鞭打马追了上来,一双眼睛顾盼生姿看向姚今,言语却甚是恭敬:“几次听夫君和姐姐说起当年殿下侠义心肠,在友州相救相助他们二人的事。可璇女自从认识殿下,只知殿下善于处理国务,聪慧能干手段果决不输男儿半分,没想到殿下还有今日这般风采,璇女十分佩服。”
一路上璇女都很少言语,虽然问她都是有问必答,却总有些淡淡疏离。姚今听她这番言语间似乎有些亲近之意,便笑吟吟道:“璇娘子每日晨起练剑,英姿飒爽更胜于男儿,我也很是欣赏。”
璇女微微一笑,抱拳道:“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强身健体而已,殿下见笑了。”
这时刘肖龙和车马渐渐赶了上来,他对剑法素来有些研究,听到璇女这么说,连连道:“王家璇小娘,你这就是过于自谦了。我见你练剑多次,不禁剑法精妙,你的功力也不浅,想必你是从小习武,不知是也不是?”
姚今好奇问道:“你从前是追山族王女,应是锦衣玉食娇养着的,为何从小习武?”
“为了……保护自己,保护我娘。”璇女的眼中一抹黯淡,随即不语。姚今瞬间想起在长欢殿上她说起自己身世时,王相突然拦住不让她说的情形,心中猜测璇女必然有些隐晦难言的过往,便匆匆打断道:“我素来对武功剑法十分有兴趣,只是从前在李朝皇宫里父皇不允,后来忙着小南国的事一直没个消停,刘肖龙他们又都是男子多有不便。如今才发现身边便有一位聂隐娘,不知璇娘子是否不嫌弃我毫无功夫根底,愿意教我剑法?我不求能如你那般厉害,只要防身就好。”
璇女显然没想到姚今会有这一说,愣了好一会儿,刘肖龙见她不答话,急得侧身去拽她手上的缰绳,那马儿微微一嘶,璇女这才回了神,面上有些腼腆,抱拳道:“璇女粗浅功夫,得殿下抬爱,若不嫌弃,必定悉心教习殿下剑法,并一路护殿下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