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糟糕的远不仅仅是天气。
爱若拉不肯退缩,妮安塔虎视眈眈。炼金术士稍微站稳脚跟,依靠药剂恢复了半分力气,他不知如何是好。可在这时,他看见那些海盗和他的同伴们慌不择路地接连跑出了船舱,每一个人脸上都挂着难以掩饰的惊恐。
“伊薇拉,怎么了?”他竭尽所能地大声问,“你们出来做什么?送死吗?”
水手们蜂拥而出,惊恐地四散逃离,他们趴在船舷上,绝望地发现围绕着他们的是茫茫的大海,他们无路可逃。
“不,不是,”学士小姐着急地辩解。“有什么东西在撞击船底……”她说的那可怕的声音炼金术士丝毫未觉,或许它们都已经淹没在风雨交加的咆哮当中了。“……它就像要击沉这艘船。”她的脸勃然变色,一脸绝望的苍白。她指向他们的身后。“李察,你看……”
……漫天的水花模糊了他的视线。
在雷电与海浪的咆哮之中,有冲天的水柱仿佛直接挨到了云霄。闪电带来的短暂光亮之中,炼金术士惊恐的看见了有七八根紫红色、长满吸盘的触手在摇摆,那些惨白色的吸盘就像是一双双眼睛带着可怕的,令人绝望的无情。
“诸神在上,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李察知道答案,但他无法开口。那些比水桶还粗的章鱼触手毫不犹豫地扭动着朝大船甩了过来。一些缠住了船身,另有几根则在甲板上疯狂扫荡。伴随此起彼伏的惨叫,桅杆在触手的肆虐下断裂,船舷和所有搭在甲板上的船舱统统化作了漫天碎片,好几个人无法躲避地被扫下甲板,落入黑漆漆的海水里,等待他们的……可想而知。
“进船舱去,赶快进去!”炼金术士声嘶力竭地叫道。“别他妈发呆,进去!”
“它会击沉这艘船……”
“……那也好过在甲板上白白送死。进去!”
船体好似被大力士我在手中的鸡蛋,随时都有被捏烂绞碎的危险,但此时没人能想出更好的办法。既恶心又恐怖的触手在来回的扫荡,有一人环抱那么粗大,他几乎很难相信自己的长剑能给予这怪物致命的杀伤。
“天杀的,这东西究竟是怎么出现的?”罗茜试图用冰霜法术冻结一条触手。然而它的力气大的惊人:前一刻被冻结,后一个便破冰而出。“那些跟怪物幽灵为伍的岛民不是在进攻席里斯郡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去他妈的,这些家伙究竟发了什么疯?”
谁会知道?但愿不会有幽灵出现。李察祈祷着。他不得不求助他人。“爱若拉,停止战斗吧,现在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他说,“先解决它,再说……”
爱若拉盯着他看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让你的女朋友,别玩什么花样。”她伸出手,解开了妮安塔身上的束缚,“还有你,夜魔女,你也别闲着,好好帮忙,如果你不想淹死的话。”
“我没那么愚蠢。”妮安塔叫嚣着,“要死,也会由我杀死你们。”
“那我等着。”李察说。
章鱼海怪挥舞触手,黑漆漆仿若油墨般翻腾的海水隐藏了它丑陋的身躯。每一次拍击都引得李察心中一阵震颤,这艘船已经不堪重负,也许在下一次它的重击之下她就会彻底碎裂,他们也会随之沉入海底,成为对方的盘中餐。
“罗茜!”他招呼着,强撑着身体抱住一根断裂的桅杆瞅准机会试图砍下一根使人犯恶心的触手。然而船体在对方的玩耍下毫无规律的摇摆,他连站立都似乎成为了奢望,更别谈攻击了。陆月舞稍好一些,但失去了重心之后她的攻击似乎也显得不痛不痒。“攻击它。”他高叫道,“杀了它!”
“给我十秒钟。”她怒吼着回应。
然而就连十秒钟的风平浪静似乎也成了奢望,大船一刻不停地颠簸,仿佛巨人手里的玩具,而他们就像是能够被轻轻捏死的蚂蚁。罗茜尝试了几次都无法将咒语念得完整。“去他妈的!”她失去了耐心般的高叫,“别他妈发呆,定住它!老女儿,你连这都做不到了吗?”
“我没法集中精神……”
“……向它展示你的魅力呀!”罗茜大骂,“你不是自诩无人能逃过你的手掌吗?”
“那么说的人是我……”妮安塔抓着一根绳索在颤抖当中癫狂的放声大笑,仿佛死亡对她而言不过是新生,不过是可以同归于尽的契机。“我会控制住它的。然后用它来杀了你们。”
炼金术士又一次感受到了第一次与夜魔女相见是那股澎湃的魔力。她在与海浪雷电抗衡,试图侵入怪物的内心。触手狂乱地舞蹈起来,拍打海面激起漫天的水花。船体更加剧烈的颠簸,他只能盯着起起落落的触手祈祷,祈祷它们不会落在甲板上。
“停手,白痴!”李察尖叫。他扫过四周,唯有女剑手与她最近。“月舞,阻止她。”她这是要让对方发疯,彻底激怒对方,使其变成杀戮的机器吗?年幼的夜魔女不会明白:软体动物又谈何神智可言?正如他们的诸神受凡人愚弄一样,软体怪物的子民也必是遭到凡人的控制。她如何能比得过那个吹响风暴号角的人?
一个巨浪打来,船体严重倾斜,但是谢天谢地,陆月舞制止了对方,剑柄击中了她的脸颊,将她的咒语统统打进了肚子里。“闭嘴!”她说,“除非我们说话要求你。”
章鱼稍微安静了一些,但妮安塔鲁莽的举动仍旧激怒了它。海水分开向两旁流淌,一个丑陋的脑袋从海里钻了出来。一双闪烁红光的小眼睛里充满了令人屏息的疯狂的纯粹的恶意。李察从未感受过如此浓烈的恨意和暴怒,即使是以残暴著称的恶魔与蛇妖也无法与它比肩。他心惊肉跳,有那么一瞬间忘记了应该在此时对付它。
一根触手落了下来,木板纷飞,甲板上破开一个触目惊心的大洞。黑漆漆的洞口似乎在预示着他们的命运。船体无助地震颤着,仿佛是被脱光了的任由强盗侵犯的少女。
“必须有人制止它!船快被打坏了!”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