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亨慢悠悠的丢弃着脑中繁杂的思绪,煮酒这么急躁是为什么?完颜亨觉得不妥,却又无法集中精力去想哪么多,满脑子都是:秦明珠她过得不好。
一直沉甸甸压榨在脑子里的那块大石,随着煮酒的轻松一句她过得不好,轰然而碎,他终于找到了要去见她的理由。
“你对她动的又是什么样的心思?”
完颜亨问煮酒。
“不老神功。我过了大半个不属于自己的人生,现在好不容易轻松了,我要全心全意的为自己活着。长生不老,你不会心动?”
煮酒陡然兴奋起来,对完颜亨说:“你为了她输得一无所有,现在的这个结局,你难道就没有后悔过?
想想你曾经的理想和抱负:为天下再没有战争没有欺凌,大家都有饭吃。你怕你的时间不够、怕你的后代子孙不能秉承你的理想,现在好了,可以长生不老,足够你去实现你的理想了。
你向来是我最崇拜的人,我们合作,你去找你的小情人帮她恢复记忆,从此生命对我们再不是白驹过隙突然而已了,你大可以抱着她,哪怕把你们的血肉都长在一起,也不再分离。
或者你为王她为后,千秋万代的皇帝与皇后!大把大把的卿卿我我在等着你们,你,不动心吗?”
煮酒说得唾沫横飞,混合着一种叫贪婪的东西结结实实的都砸到完颜亨裸露的脸颊上。
长生不老,真的足以让泥人都有了贪欲,一个只在醉酒和醒酒间徘徊的煮酒,懂得了要为自己活?
崇拜?谁都没资格让煮酒去崇拜。
完颜亨微锁着眉头,只看着他,任这煮酒难得的口若悬河,那么的陌生。
欲望,真的可以改变一切?
金铃儿本来笑意簇簇,看到完颜亨的面无表情,她气愤的指着煮酒,责问着:“你要干什么?当初救他救得那么辛苦,他死人一样的躺在床上那么久,好不容易现在捡回了半条命来,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现在你告诉他这些,不是又把他往死路上逼吗?那何必当初你又要救他?”
她只轻轻推了一下完颜亨,完颜亨便倒在了地上。
“大郎,我掏心掏肺的伺候你好转,以为你死过一回终于可以醒悟了,可不想你还是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还在惦记着。那你告诉我,你这仅剩的半条命还能为她做什么?”
是啊,这样的自己还能为她做什么?从一睁眼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后悔自己荒唐的懦弱,只要还活着,她就有原谅自己的可能,可为什么自己偏偏去选择了一条死路?老天有眼,施舍给了自己又一条生命,可现在的自己,还能为她做什么?
完颜亨捂着胸口,咳着慢慢的起来,他淡淡的弹了弹身上的土,说:“还可以陪她去死。”
这是完颜亨清醒后,果敢表明的第一个态度。
完颜亨拉起金铃儿粗糙了的手,这双手,这两年为他端屎抬尿、擦洗按摩,如果说他还能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站起来,这个女人付出了很多,多得足以抵还她曾经的过错。
可自己这两年都没对她说过一句话,哪怕是一句“谢谢”,不是还恨她。哀莫大于心死,只是自己的心已经死了,早在碎之前就死了。
完颜亨将这双手放在自己胸口处,说:“这一辈子,我始终是欠你的,便终归是只有欠着了,幸好还留给你一个拓儿。回去吧,没有我,她们活得都比以前更好,你也一定会的,开始自己新的生活,你不值得为我苦了自己。”
都说完颜亨死了,只有她不信,金铃儿使尽了一切的手段,才逼得煮酒松了口,而且,煮酒知道,那种情况,也只有把完颜亨交给金铃儿,才放心。
金铃儿的泪顺着脸就流了下来,顽石也会被融化,她真的已经以为,这个男人再不肯用眼看着她,说一句话了。曾几何时,她只能滑稽的安慰自己:是他受了伤,已经丧失了说话的功能。
“你睁开眼后,能对我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也是你唯一一句话,就是让我走。大郎,我那时就好想问你:你就那么的恨我,无法原谅我了吗?
现在,你终于对着我说了那么多话,是为了什么?还是为了她?可我怎么觉得回到了从前,我们拥有拓儿的时候?
大郎,我们重新开始吧,是她绝情决意不要你的,你的命都为她丢了,上辈子就算你欠了她一个天,该还的你都还清了,你不欠她了,你们的情分早就没了!
让我们回到从前,我们的从前,过我们的新生活。”
紧紧握着完颜亨的手,金铃儿结结巴巴的说,仿佛她已经抓到了失而复得的幸福。
完颜亨缩了缩,却没能挣开。
“我没怪你,是我对不起你们在先,我有什么资格怪你们?只是我俩的夫妻情分,在那一夜就断了,是我们亲自埋葬的,怪不得谁。
或许人的一生会遇见很多人,但只会有一个让人刻骨铭心的心动。如果我与她注定擦肩而过,那是我的劫,每个夕阳西下时,形单影只,我只为等她来生如果她这世可执我手,是我的幸,我愿被她一生所囚禁,在所不惜。
我原想,余生只能为她默默祈祷,却不想她过得不好。
现在既然对她这份不安份的心,像被尘封的沙漏,一旦被打开,就已经无法停息,除了再次为她死去,我又还能作何选择?
这是我的命,这一辈子欠她的命,只要还有一口气,都不算完结。但这一定是最值得我去做的,绝不后悔!
金铃儿,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滴泪水一份欢喜,我藏在心底的你不懂。去找那个真正愿意为你伤心、愿意为你欢笑的人吧,放手给自己一个机会。”
完颜亨咳着放开金铃儿,对煮酒说:“走吧。”
“不许,不许!”
完颜亨对着金铃儿说出的话语是冷漠的,可话语中对明珠涓滴成河的爱恋连旁边的木凳、石头都听得出来。金铃儿气了,她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完颜亨,问:“我要你放手她,你放得开吗?我不懂你,你又何尝懂了我?
大郎,你因我失去了你的爱人,我也因她失去了我的爱人,我们是公平的。你妄想着让她回心转意我也一样,你用你的方式去爱她,我也用我的方式来爱你,我们都为了那个不值得的人去作践自己,我们谁也笑不了谁。
可你对我的囚禁是阿爹阿娘许可的,众族人同意的,你怨不怨我、爱不爱我,这辈子我都是你的妻,谁都改变不了!
我不许你走!”
完颜亨淡淡的说:“我这一去就回不来了,还对你说这么多,只是夫妻一场,为你好。”
金铃儿不放手,“你连挣脱我的力气都没有,还怎么给她最灿烂的幸福?你要陪她死我也陪你死,我绝不放手!”
完颜亨咳着对煮酒摇着头,这煮酒看着他们,扭了扭自己的脖子,重眸中带着种,看戏般的不一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