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鸢披着薄衣,窗边正巧可见一轮圆月。
祝鸢望着月,眼角盈盈一滴泪划下,家主同她说过,她的母亲是在月明星稀,乌鹊南飞之时长逝的。
可家主却给不了她过多的解释,祝鸢从来都是通透之人,便也不再多问。
她晓得的,每逢月圆之时,祝府院内便时常传来木箱与地的磕碰声。
祝府在城内称不上大家,多以烟袋买卖为主,平日少有人光顾。那些个坐观笑话的人却是始终都等不到祝府落败的那日。
祝鸢抹了抹泪,眼前却是一暗。“祝家何时多了个小娘子啊?”
她惊了惊,看清来人,失了神。眸似狐,齿如狼,偏生又生得一头妖异柔顺的银发,她从未见过如此妖媚倾城的女子。
而那女子手中所持的,分明是祝家的烟袋。
“你是何人?”
那人却露出满脸苦恼之色,揉了揉柔顺的银发“晓得我名字的美人我可从来不放过啊……”
语罢,唇角轻挑地一扬。“不过,小娘子若是想知道,我也定不会相瞒。”
祝鸢不由地连连退步,却见女子轻轻动了动唇。
“天狗……噬月”
祝鸢身子猛的一僵,一颗心尽被恐惧挤满,不顾一切地向院中逃去。
噬月瞥了瞥她狼狈逃窜的背影,淡淡吸了口烟,抖去烟灰,唇中吐出一缕清烟,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
“原来美人都爱与我捉迷藏啊……”
噬月慢步在祝府院中,绒毛的肩披落在地上却是不染千尘。忽的在一棵青柳树旁停住。
舔了舔朱唇“小娘子躲得可真好,我可是怎么也寻不见啊……”
树后的人蜷成一团,不敢出声。
她曾听说过天狗,状如狸而白首,身具神力,却好带人神隐。
城中貌美的女子在早前一一失去踪影,想来也是天狗所为。
耳中却穿了一声熟悉地惊呼。
“噬月大人!您怎么在此!”
又听闻淡淡的一声“祝家主早前不是说过祝家没有女眷了吗?”
祝家主来不及解释,噬月便又开口说道“这次的女眷我也收下了。”
家主抿了抿唇,内心深处却是一番天人交战,如若这天狗大人为此断了同祝家的烟袋交易,祝家怕是真的完了。
“天狗大人尽管带去便是。”
祝鸢只觉恍惚,原来家主和这只天狗还有过这种关系,想来自己的母亲也是被天狗神隐了去。
忽然,身子一轻,耳边又是轻挑的话语。
“小娘子……找到你了呢……”
祝家家主望了望天上淡淡的两抹黑影。
此时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我喜欢做烟袋,因为大人喜欢收藏各色的烟袋,而我为了讨他欢喜,自然而然的也就学会了。
我第一次看见大人,便是在我刚刚化形成人的时候。只一眼,我便决定追随于他。
某日他站在诛仙台旁,笑着问我:“白狸,你说从这里跳下去会不会变成凡人?”
白狸是我的名字,是大人一时兴起赐给我的。他说我形似野猫却又一头白发,故名白狸。
我很喜欢。
彼时我刚刚被帝君封为月神,对于这神界之事知之甚少,只能道了一句不知。
听完我的话,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他侧头看了我一眼,手缓缓滑过我的眉眼,最后却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对不住。”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他也未同我解释。他只是笑了笑,在诛仙台旁站了良久,接着一剑刺进了我的胸口,将我的心剜了出去。
“白狸,对不住。”他轻轻开口,握着我的心从诛仙台上跳下。
我怔怔的看着他决然的背影,软软的摔在了地上。
一滴泪从眼角流出,砸在地上发出“啪嗒”的声响。
帝君救了我,以我往日里做的烟袋为基给我补了一颗假心。我的身体康复的极快,除了有些畏寒,平日里需要穿着裘衣以外,同往常也没有什么差别。
后来,大人和一个女子被帝君抓了回来扔在我身前。大人瘦了些,也黑了些,俊朗却一如当年。那个女子站在他身旁,柔柔弱弱的模样,我一点都不喜欢。
“白狸,我对不起你,可素素却未曾伤害过你。”大人看着我着急开口。
他身边的女子本来低垂着眸,听了他的话却是抬起头来急急道:“你的心在我这里,是我对不住你。”
我看了他们一眼,只是勾唇笑了。
月神之心可起死回生,还真是不假。
“将我的心还给我。”我看着他们道。
“素素会死的。”大人挡在那女子身前,脸上写满惊慌,他跪着行到我身前,拉着我的衣角道,“白狸,你没有心可以活,可是素素没了心就死了!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大抵没了心也就没了爱,我低头看了他许久,却是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何会欢喜上他。
“没有心的我还是我吗?”我笑了笑,静静的看了他良久,最后只是叹息了一声。
大人额间的竖目一片腥红,想来是生了怒意。
我终究还是没有继续讨回我的心。我施了个法诀,将心口处的那个烟袋取出递给他。
这是我昔年用心头血做的烟袋,如今给他,也算是了了一段执念。他猛地挥手,将我手里的烟袋打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