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中,擎云的京城临都城门,一片热闹非常,紧俏的山货,野味,大车大车的往城中运,雪花落下,又被热气晕开,招呼声此起彼伏,还不止呢!城门外的官道上,更是人声鼎沸,乌泱泱的人头车马,果真是要过年了!
官道上的车马行人中,有一男子的身影格外显眼,只见他披着厚厚的青色斗篷,背着沉重的药箱,头脸都隐在风帽里,在打哆嗦,身旁的马儿甚乖,跟着那男子一点点的往前挪,许久后,总算是挪到了城门口,男子掀了风帽,这才看清,这哪里是个男子,是程牧口中那个野的管不住的洛川。
洛川哈一口白气,冷得直打哆嗦。这还是她头一回进京呢!若不是收到程牧的手书,洛川也不会在这严冬之际赶路,谁想,赶路没多累,等着进城直把洛川等得累够呛!
都说帝都繁华,洛川只觉这繁华背后数不尽的心酸啊!
待看见那三大开间的回春堂店面,洛川只管往前冲,
“檐儿,檐儿,我回来了。檐儿?”
听到洛川的声音,回春堂内院医婆李婶的头又开始疼了,这来了个魏大公子一惊一乍的,好嘛,洛姑娘又来了。
“洛姑娘,洛姑娘回来了,哎哟,凌姑娘出诊去了,还没有回来呢。”
“呀,李婶,你怎么在临都啊?你不是宝林吗?师父呢?他也出诊去了吗?”
“帝都繁华,央了凌姑娘才来的,堂主不在京城呢!”
洛川和李婶说着话进了回春堂。京城的药堂和通州相差不大,也有一个小院,到了京城自是要和青檐住在一处。只是没有想到,师父竟然没有在京城。
出外诊的凌青檐直到掌灯时分方才回来,一过月亮门就见西厢的灯竟然是亮着的,心中欢喜,慌忙上前,欢喜的唤到,
“姐姐,你进京了。”
推门一瞧,洛川已经在榻上睡着了,凌青檐暗自庆幸自己声音不大,并未吵醒榻上的人,刚想回房,又折返榻前,轻轻拉过洛川的手,细细的诊脉,脉象还算好,便放心的回到自己房间,坐在灯下,她在等魏云清。
今日,凌青檐去将军府给黎远诊脉,有件很奇怪的事,虽说黎远的伤势沉重,但他长在灵霄山,身体底子、武功内力都很好,飞雪阁在江湖上闻名的除了财和信,便是影楼的武功了。
在云都诊治之时,黎远身体恢复虽然缓慢,但也只是缓慢而已,毕竟那么重的箭伤。可回京后这半月来,伤势不但没有恢复,竟有些反复的样子,实在是让人不解。因此凌青檐让人传话请了魏云清到药堂来。
魏云清来的有些晚了,被医婆引到了青檐的房间,在门口有些犹疑,这是个姑娘的房间啊,可看到姑娘仍旧清清冷冷的引他进去,便强放下那些犹疑,很不自在的跟了进去。
两人坐定,魏云清未免尴尬,先开口问道:
“凌姑娘叫人传信说有事,不知是何事?”
“魏公子,今日我给黎公子诊脉,发现他的伤情有些反复,本已经愈合的伤口竟开始红肿,脉息也不好,心脉和胸脉都有些奇怪。他是在伤情稳固后才启程回京的,这一路上,大公子就在近旁,想是知道他的伤势是在恢复的,即便是路上颠簸劳顿,回京后有些不适应,也不会一个月了竟有反复之象。”
魏云清听到凌青檐说黎远的病情有反复,便有些想急着开口,耐着性子听姑娘说完,也耐住了那情急险出口的责怪,姑娘清冷的面容和平静的语气,让这位有些急躁的大公子稳住了心神,觉得她还有话没有说完。
“姑娘,是何意?”
姑娘斟酌了一下,话还是要说开些才好。
“我怀疑,是有什么妨碍了他的恢复,但我不能确定,如今魏将军忙于朝堂之事,师父又不在京中,所以只能找你商量,每回给黎公子诊脉都是在外间,我想去他休息的內间瞧瞧。”
魏云清一下就明白她的意思,一时不知道要作何反应,远哥哥的房里有东西妨碍了他的恢复,是什么?毒吗?为什么会有东西?
“姑娘是说?”
“我想先看看黎公子的内室,一个月说长不长的,若是不曾入口便能让黎公子的伤势反复,必是凶险之物。”
翌日午后,回春堂小院西厢中,洛川裹着被子坐在榻上,皱着眉看着手中的银盘,里面是五颗薏仁般大小翠绿色的珠子,待闻到一股细微的腥气后,有些凝重的对青檐说道,
“这西月寒珠你从哪里得来的?”
凌青檐把昨夜请魏云清来的事,还有黎远伤情反复的事情说了,今日一早凌青檐便去了将军府,在黎远卧房中的花盆里找到了寒珠。
这寒珠,说是珠子,其实是一种毒蕈,按说,蕈只长在潮湿的密林深处,北边干燥的地方不会有,可偏偏就有这个东西。
西月信巫,据说是一个巫师很多年前从南边带过去的,一直养在西月皇家,怎么养的不知道,只知道这东西长在阴湿之处,周遭必有蝎子啊,毒虫什么的。
寒珠,大寒有毒,长成珠子后摘下放三个月,珠子破开,毒就释放出来了,这毒无解,一旦吸入后,便会日渐呼吸不畅,直至窒息而亡,但在珠子未破之前塞在蛇胆里,用酒泡上半年,这泡好的酒又是解蛇毒的良药。
为解蛇毒,冒着危险培植,洛川认为实在是不划算,这解蛇毒的药多了去了。不过这寒珠的确是稀有之物,洛川比凌青檐好点,青檐只在书上见过,洛川倒是真见过,谁叫她成天乱跑,洛川看着眼前的寒珠,除了气味还闻到了危险,这珠子离破开不远了。
“这珠子快要破开了,要马上处置掉。”
青檐很是意外,有些情急的开口:
“快要破开了吗?你那里还有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