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白不是天生的驼背,他只是习惯性的弯腰,这跟他的理念完全背道而驰,他一生都在追求极致的自由,而驼背完全是不自由的表现,真的很矛盾的一个人。
刘一白这种人挺少见,佛祖不知道自由发展到极致会是什么样子的,可能就会像老家伙们讲的随心所欲不逾矩。
规矩是个很重要的界限,任何超过规则之外的行为,总是会让人消失的很快。
自由在佛祖那个年代,早已被各种文学性的语言玩坏了。人活在世上,从来不会有真正的自由,总会被俗世的各种人情伦理和世间法则所束缚捆绑,你说我遁入空门,这样可以四大皆空,心灵得到解脱,这完全是一句屁话。
“你说你要去冰原?”佛祖又问了一次。
“对。”刘一白直视着佛祖很镇定。
“天寒地冻的,去那里干嘛找罪受?”佛祖有点不理解。
“那里能得到真正的自由。”刘一白眼里有光涌现,这种光佛祖太熟悉了,这是狂热。
“我怕你会死在那里。”佛祖有点惆怅。
“我是去追寻自由,死对我来说不可怕。”
“冰雕你见过吗,你很可能会被冻成冰雕。”
“所以我才来找你换混沌灯。”
“你还真能想,那边也有野兽的,血盆大口,面目狰狞,它们一个比一个恐怖。”佛祖说到冰原的野兽,瞬间想到可爱的企鹅,只是嘴中依然在吓唬刘一白。
“吃我?冻死饿死我都不怕,成为它们的食物又能算什么呢?”
“有理想,那你觉得到了冰原就能得到自由吗?”
“自由在路上。”
这真是一句比较有哲理的话,佛祖相信如果把刘一白扔到十四世纪的欧洲,一定会是思想解放的先驱,文艺复兴的推动者。
王者大陆所在的一定也是个不规则的球体上,日月轮换虽然不是自己记忆里地理教科书上讲的什么自转和公转,变成了有专门的脱脉者牵引运动,但总得来说这里有四季,那自然会有北极和南极,刘一白所说的冰原,应该就是球的两端,只是不知道他要去北极还是南极。
佛祖觉得,刘一白还得继续进行忽悠,起码让他死前给这个世界留下几首歌再去极地。
佛祖的星云海豚已经坐不下人了,只好把王唠嗑踢下去,让刘一白坐到王唠嗑之前的位置上。
佛祖总觉得王唠嗑早晚会被自己折磨死,等王唠嗑死后,一定给它整个小坟墓,再立一块碑,碑文上就写,王唠嗑的一生是战斗的一生,他的前腿是标枪,后腿是匕首,每一根狗毛都是对人间的思念,他的狗骨头上刻着永恒和爱。
“有时候感觉自己像无根的浮萍。”
“你的家呢?”
“我没有家。”
“人家都说四海为家,有时间我带你去大海,你是一朵浪花,我也是一朵浪花,一起奔向悬崖。”
“浪花怎么奔向悬崖?”
“你不觉得这样说很文艺吗?我以为你喜欢这个调调。”
佛祖的心里年纪其实跟刘一白差不多,他就像一个实意的中年男子,如果有酒就好了,佛祖其实挺想陪他喝到一醉方休的。
佛祖曾看过一部棒子电影,感触颇深,丰山犬高高跃起,飞过那道带电的网,被高高的打死,子弹戳入肉体,旋成漫天血花。
奔跑的男人,无限逼近,微云昼净的天空。
世界很大,我只是从未说过话。
刘一白就像那个奔跑的男人。
文艺在佛祖看来是非常矫情的一个词,他的死党马九日曾有段时间特别痴迷民谣,佛祖也听了,他听了很久的莉莉安,听了尧十三,听了马頔,他看了北京麻油叶的视频,看了宋胖子他们的采访,他看到马頔幽深的眼,深到地心,沿途的岩浆火红到天亮。
他看到尧十三怀里那根不颓废的骨头,万里北风,重叠的悬崖。
他看到宋胖子在台上边唱边抽烟,他当时脑子里想的肯定是,无比悲伤的东西,那些陪在他不同时期的姑娘,也可能思绪飘向远方,就像他在没有陈又又的这么多日子里,思想会奔跑。
佛祖不知道自己到底讨不讨厌民谣,还是因为自己喜欢的姑娘,喜欢了一个喜欢民谣的男的。
他无比愤恨,但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只能把所有的情绪给民谣,让民谣做爱情的替死鬼。